李离站在那里。
他刚刚洗了脸,换了干净的衣服,甚至还煮了一杯热咖啡,想端给程肆暖暖胃。
可此刻,他端着咖啡杯的手,剧烈颤抖,无法抑制。
滚烫的咖啡泼洒出来,溅在他的手背上,烫起一片可怖的红痕,他却毫无知觉。
杯子与杯碟,在他失控的手中,撞击出细碎而绝望的回响。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只剩下那冰冷的、残忍的四个字。
留他一命!他亲口赦免旧爱,我心坠冰窟!
十年的并肩,舍命的相救,原来终究不同。
在他未知的过往里,魏明竟是程肆曾以命相搏的同伴。
那他,又算什么?
一个被捡回的麻烦精,一个需人庇护的累赘,
一个……甚至连审判仇敌资格都没有的局外人。
极致的痛楚之后,涌上的不是崩溃的泪水,而是彻骨、令人战栗的寒意。
寒意自心脏深处蔓延,冻结他每一寸血管,每一根神经。
他抬手,面无表情地凝视手背上那片可怖烫伤。
随即,他转身走向洗手间。
水流哗哗作响。
他机械地用冷水冲刷着红痕,力道之大,几乎要搓掉一层皮。
镜中,那张惨白失真的脸,眼下泪痣越发鲜红。
他忽地笑了。
无声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弧度。
脏。一切都脏。
幽灵房间的门被敲响。
她烦躁地抓抓五颜六色的脏辫,拉拖鞋开门。
门外,李离伫立。
他已换上干净的黑色丝质睡袍,头发半干,身上散发沐浴后清冷的皂香。
走廊昏暗光线下,那张脸白如冷玉,不见任何情绪。
平静得令人心慌。
幽灵靠门框,抱臂,眼神审视。
李离目光越过她,投向房间深处,声音平直,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