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宁,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在学校里被大家起外号叫女巨人的女生,原来在脆弱的时候会变得这么小。
葛思宁紧紧地蜷缩着,像一只蜗牛努力缩回自己壳里。
“徐静。徐静。”
“嗯?”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像邱禾那样的人?
我什么时候才能追上他、站在他的身边?
路灯初上,徐静看着葛思宁湿润的眼睛,聪明如她,怎么会还反应不过来?
她一时失语,这个秘密委实太沉重了。
然而葛思宁也没想要她的答案。她早就知道答案了。她只是不敢承认,不敢面对。
她裹紧肩上的外套,把自己的脸埋进江译白的衣服里。
柔软的布料间,她闻出这味道源自她送的香水。
后来,葛思宁将这件外套洗干净,晾在初夏的艳阳中。
阳光曝晒以后,那股清浅的香气已经挥发干净,只余一点点他身上原本的气息,是长年累月的重复使用所留下来的气味印记。
他们的联系好像如此。
存在,但薄且浅淡。
经不起时间,经不起任何风吹,搁置一阵,就会了却无痕-
葛思宁确定自己生气了,也确定自己是因为什么而生气。
她后来甚至去问了葛朝越,邱禾是江译白的谁,得到答案,她也就死心了。她无心分辨哥哥似真似假的话语,或许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倾向性的选择。
爱情是不公平的,可她到现在才明白。
她以为她只看得到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理所当然也只看得到她。她现在这么痛,全怪自己无知。她不怪江译白,他有谈恋爱的自由,也有不谈恋爱的自由,她错就错在她以为他的自由归她所有。
她恨自己,恨时间,恨他们之间相差的五岁,恨自己的青春期,恨自己无法马上剥落的苞衣。她把那条裙子收进箱底,开始讨厌绿色。
后来江译白发来的所有信息,葛思宁都不再回复。
她没有删他,也没有屏蔽他,但是就是不理他,像死了一样。
而江译白不知道在忙什么,没了葛朝越的葛家,他好像也不会再来了。葛思宁有时候放学,会特地在校门口等一会儿,可惜都没再见过他。渐渐地,江译白这个人好像完全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她告诉自己应该高兴的,却又矛盾地难过起来。
在这段几近残忍的时间里,葛思宁平安无事地度过了期末考试、分班,迎来了高中时代最后一个暑假。
为期一个月,在一年最热的时候。
她把自己闷在家里学习,除了补习班和游泳馆哪里也不去。
父母对她这种近似“收心”的行为很满意,家里难得地持续着平和的状态,葛思宁的生活好像真的变得有条不紊。
七月的某一天,徐静来找她,两个人在葛思宁的房间里写试卷。
突然,徐静告诉她:“思宁,译白哥没有和邱禾姐谈恋爱。”
葛思宁的笔尖都扎破纸张了,但她头都不抬,把答案写在空白处,打了个箭号告知老师,然后才问:“你怎么知道?”
徐静给她看邱禾的朋友圈,那次见面她们留了联系方式。
葛思宁扫了一眼,邱禾发了一张模糊的毕业照,并配文:“为期四年的喜欢,到此为止。”
徐静见她没表情,火急火燎地分析:“这文案,一看就是失恋了啊!你认识译白哥的时候他还没女朋友吧?但是邱禾姐说是四年,说明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四年啊!”
葛思宁嗯了一声,“不关我事。”
徐静气急败坏,“那你打算就这样放弃吗?”
葛思宁没有回答。
她拒绝向任何人回答她所有的行为动机,她始终沉默,沉默地学习,沉默地运动,沉默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