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侠,什么义,什么英雄,什么自尊,一切好听的,闪着金光的,高高大大的词汇,全都蒸发殆尽了。天是红的,地是红的,目中所及的一切,都被血染红。
痛。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字。只有痛。
后来,那个字变了。
变成了“死”。
林炎站起身来。
“贾将军,”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声音,这才开口,“我能不能向你求个情?”
贾大山赶紧跟着站起,躬身道:“殿下跟俺说话,咋还这么客气呢!”
林炎嘴角勾起一个苦笑。“让外面的人停了吧。”
“啊?为啥?”贾大山茫然睁大了眼。
“行刑的人不收力,杖一百,会把人打死的。”林炎嗓音微哑。
“那也是死有余辜!”贾大山愤然道,“只赔一条命,都算便宜他!”
林炎摇摇头。“我又没什么好歹,何况,他也不过无心之失。”
“这话咋能这么说呢!”贾大山瞠目道,“就算没伤着要害,那也是损了龙体。”
他说完这句,整个营帐里都静了一下。赢子毅一愣,归允真一愣,连林炎自己都一愣。
他们几个虽然一早就打着“李氏”旗号,翻出当年赵氏弑君篡位的旧账,以“正统”为名讨伐朝廷,但林炎从未真的称帝自立,连自称都不肯改,和人说话时还是一口一个“你”呀“我”的,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赢子毅虽然对他执礼甚恭,不过与他相处时间久了,也知道他的脾气,不与他过于拘泥礼法——归允真就更不用说了。众人在内心深处,从没把林炎当做“皇帝”来看待,因此在听到一个专属于皇帝的词时,都呆了。
林炎默默在心里顺了半天,才勉强把浑身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压下去,低头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开口道:“这个……真不是什么大事。让他们别打了吧。”
贾大山躬身应了声“是”,出去吩咐人停手,回来后又忍不住道:“殿下这么……大度,慈悲……这个……活菩萨……实在是……”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赢子毅终于忍不住,打断他道,“你这……唉!你这实心眼木脑袋的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啊?”贾大山冷不丁又被赢子毅埋怨,不由得挠了挠头。
五两银子
不知为何,林炎终于回到自己住处时,竟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坐倒在榻边,端起一杯茶,猛灌两口权当压惊,归允真以手支颐,歪歪斜斜地倒在同一张榻的另一头,看着他的样子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