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岁的时候,中了蛊毒,第一次发作的时候,痛得差点把十块指甲都抠碎了。我不敢回家,怕我娘发现。”归允真浅浅地笑起来,“外面下着大雨,我就在花园里玩泥巴,假装手上那些伤,是这样玩出来的。雨那么大,浑身都湿透了,脸上有没有眼泪,谁能看得见?”
林炎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起拳。“其实,可以告诉你娘的。”他咬着唇道,“别人家的小孩,在外面受了欺负,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告诉阿娘。”
“是啊。”归允真又笑了一下,“其实,我说还是不说,我娘都能猜到。但我就是这么一个别扭的人。从小,人人都说我是野种,他们越是要我低头,我就越要站得笔直,他们越是要我求饶,我就越不能掉眼泪。时间久了,就变成这样了……我也没有办法。”
林炎心中酸涩,牢牢地握住雨伞,低声道:“赢将军可不想看到你自伤身体。”
“我不是自伤身体。”归允真道,“我就是有点后悔。后悔和他说了那样的话。”
“什么话?”
“他来找我结拜的时候,我一开始拒绝了。我说,我命带血光,是不祥之身,和我结交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一阵急雨,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冷风吹来,林炎情不自禁地一抖。
他握住归允真冰凉的手。“不能这么想。”他咬牙道,“你大哥的死,不是你的错。”
长久的,归允真没再说话。正当林炎打算劝他回去休息的时候,归允真忽然道:“炎哥,你觉得我很瘦吗?”
“啊?”林炎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会儿,才道:“比你从前中毒的时候好些了,不过还是很轻。”
“这样啊……”
“怎么了?”林炎看着归允真毫无血色的脸,心里只想立刻把他摁进装着热水的浴桶里,然后把他五花大绑捆上床。
“没怎么。”归允真终于转过头,看向林炎,看见林炎一脸担忧焦急的神色,有些歉疚地回握住他牵着自己的手,“除了你和我娘,他是唯一一个会说我太瘦了的人。我答应过,以后每顿都吃三碗饭。”
他终于和林炎一起,并肩往回走。“我要履行履行。”
“是吗?”林炎走过门口的时候,偏头吩咐了亲兵一句。“我让人送饭过来,你现在就履行吧。”想了想,补充道:“先洗热水澡,然后吃饭,然后睡觉。”
归允真无奈地笑。“洗澡,吃饭,睡觉,还不简单?”他道,“兴安城怎么办?”
林炎早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归允真就是这样,在他身边从来不争不抢,无声无息,但是永远把他的烦恼排在自己的一切之前,若非如此,他一个身怀天下第一内功的人,也不至于连着两天高烧不退,虚弱至此。
“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林炎拉着归允真落座,然后在他面前半跪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道,“明天,我会让整个王都,为我们敞开大门。”
归允真闻言微微睁大眼,但是没有说话。
林炎微笑道:“怎么,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