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极了。你们把将军害成这样,今日不割了你们的头,日后怎么有脸见将军!”
一阵叮呤当啷,周围的人全都拔出了兵刃。
刀光耀眼,当互相砍杀的刀锋即将劈进血肉时,所有人忽然感到手里一轻。
低头看时,每个人手里的兵器都齐根而断。
林炎手指微抬,削断刀剑后绕圈飞回的玄蝶停在他指间。
“我去王城,不是为了皇位,也不是为了钱财。”他语声浅淡,却无比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
“是为了这个。”林炎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身上的衣带。
迎着全城不可置信的目光,在耀眼的阳光下,他一件、一件地,脱下身上厚重繁复的礼服。
衣,裳,带,裾……
当最后一件中单从他身上滑落的时候,所有人,在灭顶的震惊中,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炎的身体。
明亮的日光,清晰地勾勒出那具身体上千千万万道痕迹。
是已经愈合了很久的伤口,可是,曾经连皮带肉剜下去的刀痕是如此深重,以至于,直到如今,它在这个身体上留存的伤疤还是如此刺眼夺目。
而这样的疤痕,不是一条两条,甚至不是十条二十条,而是布满了全身的,无处不在的,就好像……就好像被剐了。
被一刀一刀地剐了。
祭台底下,明明站着十数万的人,可当林炎的身体暴露在阳光下的那一瞬间,整座城池,落针可闻。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移开视线,他们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没有一块好皮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惊讶而呆滞。
这个明明可以称帝的人,却像一个被处以极刑的犯人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袒露自己的身体。
当全城人的视线全都死死地汇聚在林炎身上时,早就看过这副身体的归允真却挪开了眼睛。他偏着头,紧紧地咬着唇,直到越来越浓的腥味在嘴里散开。
“我十七岁的时候……”林炎轻轻闭起眼睛,一阵微凉的风,带走皮肤上的热度,恍然间他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他站在一个同样高的台上,同样脱下了衣服,台子底下,同样站满了人。
“云中城爆发疫病,官军封城,足足半年,没有一粒米进城。”
“我年纪不大,身形尚小,勉强从狗洞钻出城外,趁夜穿过大军,跑到王城里,送了一封信。”
“事情闹大了,皇家没有颜面,他们要处置所有在信上联名情愿的人。我说,不要这样,要处置,就处置我吧,报上去的时候,就说,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明白这一身的恐怖伤痕是从何而来。
“我没死,”林炎重新睁开眼睛,“因为有人把一身内功传给了我。他是李朝最后一个活着的内官,舍了自己的命,为了救下李朝最后一丝血脉。所以我想,”他偏头看着锦盘之上璀璨夺目的玉玺,“这枚印信,应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