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开门吗?”他垂目看着军医,“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开城门?”
“不就是城里断粮了吗?”
“断粮。”林炎笑意加深,“断粮又不是今日的事。”他侧过身子,胳膊环抱膝盖,肩膀斜靠墙壁,坐得潇洒闲适。
“我开门,是因为北夷大军到了。”
“你说什么?!”
“北夷大军,打一城,屠一城。从北道,到丰城,大半个云州都被他们杀干净了。”林炎眉角弯弯,语音清淡,“我已让人撤军,没有人抵挡,算来,他们今日也该到城外了。”
“你……”军医嘴角哆嗦,瞪大了眼。
林炎歪着头,笑。“所以,我开门,是为了让他们进来。”
“你疯了!”
“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点点。”林炎轻轻叹了口气,“你没看到,就差一点点,城门就开了。”
他收起抱着腿的胳膊,恢复正坐的姿势。“你知道,是谁在最后一刻,把门关上了吗?”他长睫一掀,剑一样的目光直直捅进军医心里。
“是他。是你嘴里的那个,‘象姑兔子’。”
“哪怕,你榨干了他身上的血,几乎要了他的命。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阻止我,阻止我放弃这座城。”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炎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人,没有眨过一次眼。
“顾亭云,谁不贪生怕死?你为了自己活命,不惜把另一个人的血活活抽干,既然干了,那就大大方方地承认。”
“你以为你贬他贱他,你就不是一个吸病人的血为自己续命的大夫了吗?”
林炎说完了话,对面的军医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许久,他摇了摇头。
“说到底,你不就是投胎投得好。”他抬眼看着林炎,嘴角也勾起了辛辣的笑,“李朝,皇族,哈哈!你喝人血活命,就是天经地义,我要这么干,就是罪该万死——是不是?”
林炎仿佛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呆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垂下目光,将视线从军医脸上,移到他自己的手腕。
然后,他一点一点地,卷起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