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归允真似乎不知道如何接话,低低地应了一声,目光转而看向林炎。
林炎定了定神,开口道:“花公子……”
“停!”花不谢立即打断,“不要这么叫我。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谁当得起你这么叫?”
林炎微叹一口气,还是道:“花……”
花不谢再一次打断:“你要我把方子交出来,是不是?你要我把它交出来,你好拿去救人,把这病治好了,城门就能开了,外面的仗也不会输了,是不是?”
林炎低声道:“我自然希望如此。”
“可是我不希望。”花不谢的唇角又挂上了笑意,尖锐的,凌厉的,在这张从前天天与归允真互相嫌弃、拌嘴吵架的嘴上,第一次现出如此锋利的神情。
“你知道吗?我跟在你军中,从京城,一路走到云州,我都没闲着,一直在救人。”
“我知道。”
“你不知道!”花不谢仰起头,冷冷地看着林炎,“你不知道,走进这座城的时候,我忽然就不想救了。”
“很多人来找我,生病头疼的,受伤断腿的,军里的人,府衙里的人,还有这座城里的人,有钱的,没钱的,很多人来找过我,我一个都没有救。”
“你知道为什么吗?”花不谢的眼神越过林炎,重新与归允真相对,“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上一次我走进这座城的时候,我扛着我哥的棺材,和我爹一起,我们要去审判堂要个说法。”
“然后呢?”他目不转睛地与归允真对视,“然后他们都死了。连一具尸首都拿不回来,就在这里,就在审判堂,就在这云中城的审判堂里,被他们烧成了灰。”
“我们家行医多少年,我爹这辈子,救了多少个人?可是到最后,有谁?有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们说一句公道话?有吗?有吗?归允真,你记得吗?有吗?”
归允真的手无意识地攥着被角,他没有说话。
“这座城里,我只救你一个。”花不谢道,“审判堂里,你是为我们出头的人,我没忘。你豁出性命救我,如今我还你一命,我们两清了。”
归允真嘴唇微颤,开口道:“小花……”
花不谢摇了摇头。“方子,我不会给。方才是我太激动了,才忍不住说出来,你们就当我在做梦吧。”
更要命的
“笃笃笃”,归允真在面前的房门上轻敲三下。“我可以进来吗?”
房里响起冷漠低沉的声音:“我可以说不行吗?”
话虽这么说,吱呀一声,房门还是被他拉开了。
逆着光,花不谢微微眯眼,打量着门外的归允真。“出门前照过镜子没有?”他皱着眉头道,“你像个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