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更大。”安东亲王站起来,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雪利酒和两个水晶杯,“你知道洛林有多少法国人吗?两百七十万。两百七十万啊,奥托!”
他给两人都倒了一杯,然后一口灌下半杯:“我们既没有钱进行大规模移民,也不能像奥地利对付塞尔维亚人那样强制迁徙。毕竟。。:”
“毕竟法国不是奥斯曼。”俾斯麦接过话头,“维也纳可以肆无忌惮,因为奥斯曼已经是个病夫了。但法国?拿破崙三世虽然不如他叔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法国人不会允许我们这么干的,我们当时也需要消化新获得的地区,不能跟法国再次开战。”
“正是如此。”安东亲王解开又一颗领扣,露出疲惫的神色,“而且你知道最糟糕的是什么吗?”
卑斯麦抬起头,等著下文。
“军方在拱火。”安东亲王的声音压得很低,“边境的摩擦,很多都是我们的军官挑起的。他们想要战爭,奥托,他们渴望战爭。”
“我知道。”俾斯麦缓缓说道,“在巴黎的时候,我就收到过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斯坦梅茨那个老战爭贩子,还有。。:”
“还有罗恩,可能还包括毛奇。”安东亲王苦笑道,“我们的总参谋长先生,表面上恭顺,背地里可能早就在准备战爭计划了。”
俾斯麦对安东亲王摆摆手,说道。“听,这很正常吧。事实上,肯定早就准备好了。
別忘了,我们可一直在准备打仗,跟法国人打。”
他看向俾斯麦,眼中带著询问:“你跟他们关係不错,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俾斯麦摇摇头,自嘲地笑了:“別看我了,亲王。自从我公开反对对法开战,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投降派、『懦夫。如果真有什么计划,他们肯定会瞒著我。上个月的军官聚会,他们甚至没邀请我。如果真有什么计划,他们肯定会瞒著我。”
房间里陷入沉默。窗外传来马车的声音,威廉街上依然车水马龙。
“陛下那边。。:”俾斯麦终於开口,“威廉陛下的態度如何?还有排特烈王太子?”
安东亲王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陛下。。。陛下最近越来越倾向於开战了。昨天的御前会议上,他甚至说普鲁土的荣誉不容法国人践踏。你知道的,陛下年轻时参加过1813年的解放战爭,亲眼见证了普鲁士从拿破崙的铁蹄下站起来。现在法国又有了一个姓拿破崙的皇帝。。。”
“有心结。”俾斯麦理解地点点头。
“不仅如此。”安东亲王转过身,“军方的人一直在他耳边吹风。说什么『陛下在位期间再一次击败法国,將超越排特烈大王的功业。。:之类的话。老人家今年已经七十四了,或许。。”
“或许想在有生之年看到普鲁士的真正辉煌。“俾斯麦嘆了口气,“那王太子呢?”
“排特烈依然反对战爭,但你也知道,他虽然开明,崇尚自由主义,但在陛下面前说话的分量。:”
“不够。”俾斯麦替他说完,“而且军方一半人不喜欢他,特別是那些老派將军。斯坦梅茨就曾经当著我的面说:『殿下更適合去大学当教授,而不是领兵打仗。”
安东亲王摸了摸鬢角,结果话来:“emmm,不过还是不要小瞧王太子。还有另一半呢?王太子在军中还是有影响力的,特別是在年轻军官中。”
“这倒是事实。我记得去年的秋季演习,王太子亲自指挥蓝军,把老將法肯因的红军打得落流水。那次机动迁回,连罗恩都讚不绝口。“
“不仅如此,近卫军团的年轻军官们都很崇拜他。波茨坦军校的新一代,很多都读过王太子翻译的英国军事理论著作。他们认为殿下代表著普鲁士军队的未来。”
“但。。。还是不太够。”
又是一阵沉默。其实真正的问题是威廉倾向於开战,而且一个是国王一个是王太子,
一个是父一个是子,再者,普鲁士国內大部分还是以保守派將领为主,也不太喜欢思想过於开放的排特烈王储。
又过了一会儿。
俾斯麦突然站起身,在房间里步。他的靴子在橡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咚、咚、咚。走了几圈后,他在地图前停下,深吸一口气:
“那我们就支持开战。”
安东亲王猛地抬头,手中的酒杯差点掉落。他的眼中闪过惊讶和。。。某种被背叛的神情。
“奥托,你。。。你疯了吗?”
“听我说完。”俾斯麦举起手,“你我都清楚,普法必有一战。这不是我们能不能阻止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打的问题。”
他走到墙边的大地图前一一那是一幅最新的欧洲地图,用不同顏色標註著各国势力范围。他的手指划过洛林地区:“我原本希望再等五年,甚至十年。洛林和上阿尔萨斯的钢铁工业正在起步,鲁尔区的煤矿產量节节攀升。埃森的兵工厂,每个月都在扩建。给我们时间,法国必然不是对手。”
“哈哈,我甚至想过,到时候你早就下台了,就是我上场赚取荣耀的时刻了,但是。”
“但是?”
“但是时不我待。”俾斯麦的声音带著无奈,“军方已经快要失控了,陛下也被煽动了。如果我们继续反对,结果只有一个一一你会被替换,可能是罗恩,甚至有可能是斯坦梅茨。。。然后呢?战爭照样爆发,但主导权就不在我们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