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生喃喃问:“莫非皇上没同意?”
谢无痕答:“往后勿要将我与公主牵扯到一起,免得落人话柄。”
又厉声吩咐:“回府。”说完撩起衣摆跨上马车,并“嗖”的一声放下了车帘。
吴生看着晃荡的车帘,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主子的脸色当真比这天气还要多变,明明进宫时还好好的,出宫时咋就大变样呢?
他暗叹了一声,随即驾着马车回府。
一连几日,吴生也不敢在主子面前提起“公主”二字。
直至周平被斩前日,他才旁敲侧击地提到了方亦成:“头儿可知……那姓方的已被赦了斩刑。”
谢无痕正在查阅案卷,头也未抬。
吴生又说:“不过头儿放心,听说皇上已下令要将他驱逐出京,即便他没死,与公主也是再无可能了。”
谢无痕这才抬眸,怔了怔,似无意识地回:“一个人若长在了另一个人心里,即便被驱逐得再远,亦是徒劳无益。”
就像她长在了他心里,她离得再远,他仍无法忘怀一样。
吴生嗫嚅问:“头儿的意思是,公主心里已装了姓方的,即使姓方的离开京城,公主也……不会忘记他?”
他故作平静地“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查阅案卷。
倘若她心里没有那姓方的,又怎会在姓方的犯下谋逆重罪之时还特意去皇上跟前为他求情?
他不能接受她心里有别的男人。
一丁点也不能有!
想到此,他胸口犹如堵着一块巨石,气息难平。
吴生有些泄气:“头儿是不是想多了?”
他反问:“你今日是不是手头没活?”
吴生一哽,急忙回:“有的,有的。”说完闪身退出了公房。
谢无痕看着面前虚空,眸底的失落如潮水般汹涌……
在周平、周成以及王兴儿被斩当日,两名狱卒用囚车将方亦成拖到城外,并解开他身上刑具,厉声警告:“即刻离京,否则后果自负。”
方亦成在狱中受了不少罪,蓬头垢面、形容狼狈。
他躬着腰身问:“敢问二位大人,这是……不斩在下了么?”
其中一位狱卒答:“你小子命好,公主为你在皇上面前求情,留下了你一条狗命,但自此不得在京城出现,否则斩无赦。”
方亦成闻言兀地沉默了。
随后朝两名狱卒躬身施了一礼:“有劳二位大人。”
两名狱卒懒得理会他,驾着囚车返身进了城。
方亦成回眸看向巍峨的城门,自言自语:“多谢姑娘。”
他一直执拗地称她为“姑娘”,却从未称过她一声“公主”。
在他心里,她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在西山别院与他初遇时的坚韧而美丽的姑娘。
他不过是想守护她,陪在她身边,却不想,一朝贪念起,万事皆成空。
或许,他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吧?
或许,他们的人生自此再不相干了吧?
他苦笑一声,眸中却落下泪来。
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渍,落到嘴里,留下满嘴的苦涩。
他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转身走向漫无尽头的远方。
张秀花匆匆进殿:“公主,侍卫刚刚来报,说亦成他……已经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