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如她所料,这个男人表面对她冷漠疏离,实际会在背后为她安顿好一切,甚至会为她以命相付。
——甚至都不愿让她知晓实情以致她心头不安。
她莫名湿了眼眶,哽咽难言。
皇帝故意不看她,顺手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水,漫不经心不疾不徐道:“其实朕是看着子谕长大的,当年他刚出生时朕还抱过他呢,”随即压低声音:“朕看得分明,如今小郡主的长相与子谕小时候的长相可是一模一样,当真是一模一样啊。”
苏荷胸口一紧:“父皇在说什么呢?”
皇帝讨好地笑了笑:“反正子谕快回来了,要不,朕再给你们一道赐婚旨意?”
苏荷兀地起身,垂首沉默了片刻。
她沉默时皇帝一直看着她:“荷荷这是怎么了?”
苏荷郑重地施了一礼:“父皇能否答应儿臣一件事?”
皇帝见她这般郑重,也不由得肃穆几分:“荷荷有事但说无妨。”
苏荷说:“儿臣与谢大人之间的事,能不能由儿臣自己来处理?”
皇帝宽慰地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好,都听荷荷的。”
荷荷再次施了一礼,随即转身出了未央殿。
三日后,谢无痕平安返京。
他先是回府简单收拾一番,随即进宫面圣。
当他提起长腿迈进未央殿时,苏荷正在殿中替皇帝研墨。
目光相接的瞬间二人皆怔了怔。
一年未见,她看上去气色变好了,他看上去似乎变白了。
一年未见,她和他皆经历生死劫难,阻隔他们的那些人和事似乎都不重要了,那些担忧和顾虑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还活着,还能在这样看似寻常的日子里看似寻常地见面。
对视片刻后,谢无痕跪地施礼:“臣拜见皇上、臣拜见公主。”
皇帝满脸欣慰:“子谕无须多礼,快快平身。”
又吩咐赵富:“赐座。”
赵富立即搬来了锦凳。
君臣二人隔着案桌就朝中事务畅聊了一番。
末了皇帝免不得叮嘱:“子谕已离开一年,大理寺的公务怕是都要堆积成山了,且别在朕这儿耽搁了,速速回去处理公务吧。”
随即吩咐苏荷:“荷荷,你替朕送一送子谕。”
苏荷应了声“是”,随即便与谢无痕双双出了未央殿。
又是一年的秋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红墙绿瓦的宫殿之上,大雁成群南飞,留下一片片剪影。
二人行走在宫墙内。
苏荷率先开口:“不知大人出京一年办的是何差事?”
谢无痕答得有理有据:“朝中事务不宜外泄,还望公主见谅。”
她又说:“一年不见,大人的肤色倒是变白了。”
他仍是礼貌而疏离:“让公主见笑了。”
她没好气道:“大人未必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垂首答:“臣……没有。”他仍摆出一副君臣有别的模样。
“没有便没有吧。”她有些气恼,径直走在了前头。
他看了眼她的背影,默然跟在了她后头。
二人再无言语,就这般前后脚出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