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出来。”聂霁眠笑容勉强,默默护住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
虽然聂霁眠嘴上很老实,但行动起来却在暗暗使坏,故意挺了下腰。
裴惊鹤闷哼一声,毫不留情踢了聂霁眠一脚,将聂霁眠那边的薄被卷走,裹在了自己身上。
他这段时间的特训算是小有成效,一脚下去聂霁眠的脸色明显有所变化,没了之前被揍时的从容。
就是他的肤色偏深,只看皮肤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裴惊鹤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聂霁眠的眼睛:“聂霁眠?聂霁眠,眠……”
“亲爱的,我知道你也喜欢这个名字,就像喜欢我一样,不过一直将我的名字挂在嘴边,我也是会害羞的。”
聂霁眠“羞涩”一笑。
由于他太长相太过硬朗,所以这个动作做起来其实也没多少“羞涩”的感觉,更像是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皮赖脸。
聂霁眠这个角度所露出的侧脸,却逐渐与裴惊鹤记忆中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裴惊鹤伸出手托住了他的脸,轻声道:“聂医生,你是阿免吧?”
聂霁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裴惊鹤垂眸,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将手指搭在聂霁眠的脸颊上,低低说着:“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认出我了对不对,为什么不…不告诉我呢?”
“……”
聂霁眠沉默着,没有回答。
“我不聪明,记忆也一点都不好,就连我小时候的记忆也没有。只是隐约觉得,我应该是有个家的,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没有忘记和你有关的回忆,只是时隔太久,我有些记不住你的脸了。”裴惊鹤收回手,仰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不和我相认…是因为…恨我吗?恨我不告而别,恨我抛下了你来到上城区。”
“……不,我只是自卑和嫉妒。”
聂霁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裴惊鹤一愣。
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聂霁眠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没有能力,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我从禁闭室出来,知道你被挑中去了上城区的第一反应是高兴。我很高兴你不用在这种破地方和我一起受苦,我只会说一些大话,但我对未来其实充满迷茫,我发现自己好像根本就不能做到对你的承诺。”
聂霁眠抱住了裴惊鹤,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后来我在季家遇见你,知道你嫁给了季长延,我很嫉妒他。我一直误以为你喜欢他,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越往后越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不知如何开口了…对不起……”
急促的呼吸喷洒在颈间,裴惊鹤吸吸鼻子:“上城区其实和想象中不太一样,除了能吃饱有地方睡,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好了。那时候虽然吃不饱,但身边好歹有个能说话的对象。我在季家总是小心翼翼活着,一直担惊受怕,怕自己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好会被赶回下城区。我曾经说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当一个诚实的孩子。可是来了上城区我还是一直在撒谎,靠着装作害怕打雷害怕虫子,让季未洵能够多怜爱一些我,能给我一些吃的。后面则是装□□季长延,还撒谎偷偷出去打工挣钱……”
聂霁眠抬起头,泛着红的眼睛里满是心疼。他一把将裴惊鹤抱在怀里:“要是我能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裴惊鹤顿了顿,继续道:“我走之前不是给你枕头下面留了一笔钱吗?带我去上城区的那个人给我的,他说这笔钱买下整个孤儿院都绰绰有余,他是不是骗我了。”
“不,他没有骗你。但我没有收到,大概率是被院长拿走了,我说那段时间他怎么每天都花天酒地的,不久后院长就换人了。”聂霁眠咬牙。
裴惊鹤无奈苦笑:“啊,原来是这样呀……亏我还避开了人藏的,自以为有多隐蔽,其实早就被发现了。”
“这不怪你。”
聂霁眠道。
“你后来是怎么来到上城区的?”
裴惊鹤问。
“我?在院长换掉后,新院长把我们打包卖了。你知道的,下城区的孤儿院都是这种形式,收集孤儿寻找卖方,在谈好价格后将孤儿打包卖走,区别就只有早卖和晚卖而已。我不缺胳膊少腿,是个健全人,所以也不缺市场。被转卖了好几道,最后被上城区一个小家族买去做了佣人。但他们被破碎的地下城冲出来的怪物杀了,我活了下来,误打误撞继承了他们的遗产。然后我借着这笔遗产读了大学,当上了医生。”聂霁眠轻描淡写,“我就是前些年吃了些苦头,后面都很顺利,觉醒异能后更是平步青云。”
他是这样说,但裴惊鹤知道绝对没有他所说的那么顺利,明明身上留了那么多伤,靠近心脏处的那道要是再偏一分就会没命。
裴惊鹤靠在他的怀里,手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冰凉的方形物品——是关了闹钟放在枕边的手机。
“啊,我的课程!”
裴惊鹤挣扎着想要起身。
“我已经帮你请了假。”
聂霁眠扣住他的腰。
“谢谢。不过总是请假会不会不太好……”裴惊鹤嘟囔着。
聂霁眠捕捉到了他话语里的关键字:“你之前也请假了?”
“是的,因为参加地下城太累就请了次假。还是陆烬帮我请的假……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开朗大方,但是怎么就,就喜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