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殿的檀香袅袅缠绕,沈雪宁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捏着一枚玉符,目光落在窗外修剪整齐的翠竹上,眼底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恍惚。
她今日已静坐调息了三个时辰,可丹田内的灵力依旧有些浮躁,心口更是像压着一团乌云,闷得慌。
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自听闻蛮荒魔宫建成的消息后,便如影随形,夜里甚至会梦见霄雪宗的残垣断壁,梦见那个穿着素白袍子、眼神倔强的小姑娘。
“师尊,您都打坐这么久了,歇歇吧。”洛瑶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走进来,语气带点撒娇的关切,“瑶瑶特意让膳房炖的,您尝尝?”
沈雪宁回过神,勉强牵起一抹笑意,接过玉碗放在手边的矮几上:“多谢阿瑶,为师不饿。”
“师尊还在想大师姐的事?”洛瑶挨着她坐下,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不过是个魔头罢了,有爹和天绝门在,咱们根本不必怕她。您最近总心神不宁,都是想太多了,听我的,好好休息几日,养足精神才是。”
沈雪宁的指尖微微一颤,玉碗边缘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却暖不透心底的寒凉。
她怎么能不想?凌素衣,那个她从小带大、倾囊相授的弟子,当年被冠上勾结魔族的罪名时,她虽心痛,却也因宗门变故的混乱与洛瑶的安危,未能深究。
可如今,那个本该埋骨蛮荒的孩子,竟成了统御万魔的魔主,带着一身杀虐道的戾气,要回来清算旧账。
“阿瑶,”她声音轻得像一缕烟,“你说……当年的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洛瑶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皱起眉头:“师尊您怎么还这么想?当年她可是你亲手杀死的,还差点害死了我!若不是她背叛宗门,霄雪宗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她握着沈雪宁的手紧了紧,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您可不能心软,她现在是人人喊打的魔头,满心都是仇恨,哪还有半分当年的师徒情分?您要是念旧,说不定还会被她利用!”
沈雪宁沉默了。
洛瑶说的很有道理,她无法反驳,但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或许是有误会呢。
当年的真相早已在岁月里模糊,可凌素衣被逐去蛮荒时那绝望又怨毒的眼神,却始终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好了师尊,别想这些烦心事了。”洛瑶扶着她起身,将软榻上的薄毯盖在她肩头,“我已经让侍女收拾好内殿,您现在就去躺着歇歇,我守在外面,有任何事都会第一时间告知您。”
沈雪宁看着眼前亭亭玉立、满眼关切的弟子,又想起那个在蛮荒血海里挣扎求生的孩子,心口的憋闷愈发浓重。她轻轻点头,任由洛瑶扶着往内殿走去。
内殿的光线柔和,铺着软垫的床榻散发着淡淡的安神香。沈雪宁躺下后,洛瑶为她掖好被角,又叮嘱了几句,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殿门关上的瞬间,沈雪宁缓缓闭上眼,可脑海里却愈发纷乱。她能感受到天地间隐隐流动的戾气,那是属于杀虐道的气息,带着蛮荒的风沙与血腥味,正朝着天绝门的方向,一点点逼近。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间,心头的不安如潮水般翻涌。或许,洛瑶是对的,她该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可有些债,有些真相,终究躲不过去。
窗外的竹影摇曳,映在床榻边,像极了当年霄雪宗后院的光景。沈雪宁在半梦半醒间,仿佛又看到那个穿着素白袍的小姑娘,正怯生生地递给她一束刚摘的野花,眼里满是依赖与孺慕。
而此刻的魔宫之中,凌素衣已收起《魔典》,周身的紫魔气息凝聚成一道凌厉的光刃。她望着天绝门的方向,眼尾的绯红如血般艳丽:“沈雪宁,我回来了。这一次,我要你亲眼看着,当年你弃我于蛮荒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