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霁又翻了一页,低声道:“水源确实是破解之法,据王爷说的,此地先前仅依靠微薄的降水存活?那如何能够。”他手指轻轻摩挲着有些粗糙的书页,脑中思绪飞动,突然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王爷,这里可有雪山?”
“百里之外倒是有一座千年雪山。”谢止戈答道,“你是说?”
“有雪山便会有水源。若村民愿意修建沟渠,引冰川融水入原,或许可解。”手上的书被放在桌子上,穆雪霁抬起头,一脸神采奕奕地对谢止戈说道。
自他恢复视力后,那双原本就明亮的眼睛比先前更加剔透,目光灼灼盯着人看时,像是要把对方拉入深邃的潭水中溺死。谢止戈愣了一下,回应说:“确实是个解法。”
“是吧!况且只要将这沟渠分为明渠暗渠,再以小型孔眼相串,岂不是还能防止水源被烈日灼干?”
穆雪霁在这翻了半晚上的书,只觉得幸好这几天还没玩物丧志到把知识全还给地理老师。
“不错,真令我刮目相看。”谢止戈笑起来,抬手在穆雪霁脸颊上揩了一把。“白天都沾上灰了,也不去洗一洗。”
“算了吧,那边村子都没水了,我还能拿来泡澡?”穆雪霁疲惫地神了个懒腰。车马奔波好几日,他现在只觉得从腰到背没有一个地方不酸的。“累了,我看还是睡下吧……”
“哐啷——!”
门板发出剧烈的响声,就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着。穆雪霁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谢止戈整个人揽到了怀里。“怎么了?”
“回王爷,东南方向出现异常人影,已经派人去追了,您和王妃千万小心!”藏月的声音响起,隔着门板听起来有些模糊不甚清晰,但穆雪霁还是明白了个大概。
谢止戈神色一凛,二话不说便把穆雪霁抱紧里屋。他将人在床榻上安放好,从自己腰间解了一柄小巧的匕首,塞进穆雪霁的手心。
“我出去看看,你不要乱动。”
语毕,谢止戈一刻也没多停留,径直推开大门迈进了月色中。大得有些空荡的屋内霎时只剩下穆雪霁一个人。
他把那柄匕首握在手心,心里已经忍不住打起了鼓。
是太子吗?太子真的打算在这偏远地方把谢止戈做掉?
他能隐约听到外面阵阵匆忙地脚步声,以及暗卫们汇报和交谈声。寒风在黑夜中呼啸的声音时响时灭,衬得气氛更令人心惊。
穆雪霁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求谢止戈千万不能有事。
如果谢止戈真的被太子在这鬼地方灭口,那他不仅要给这人守寡,连回京城可能都费劲,真是比白其还悲催了。
火盆烧了大半,已不如先前那么温暖。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穆雪霁总觉得屋内温度又降了几分,让他忍不住又往床榻里面缩了缩。
“咚、咚——”
“谁在那?”
诡异的响声蔓延入耳,像是在头顶,又像是在窗外。穆雪霁睫毛一颤,扭头便向窗外看去。
月光自半空中倾泻而下,水色的光辉打在他的脸上,也为他照出了些许外面的景象。他眯起眼,又贴近窗户看了看,却只能看到一片混沌的黑暗和几点火把的亮光。
那响声仍旧未停,还有了越来越近的趋势。
穆雪霁握紧匕首,脸上也生出紧张之意——毕竟他长这么大,连厨房都没下过,更别提拿刀了。
如果真遇到什么事,大概率也就是个任人宰割的下场。
他紧贴在窗边,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太大声响,只能屏气凝神般集中注意力听着那阵阵响声,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什么黑衣人破门而入,直接一刀把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废柴带走。
窗外依旧是一片沉寂。
就在穆雪霁要以为这都是他紧张之下生出来的幻听时,一团黑影突然从玻璃另一侧闪过——
“找到了!抓住他!”
“保护王妃!”
穆雪霁被那突然窜出来的黑影一惊,握着匕首的指节都猛然泛了白。月光之下,他看得反而清楚异常——
那是双如同野兽般猩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