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唐律,叛乱者斩立决。”李麒半眯起眼睛,眼中的神情如冰霜雾凇,说出的话更是令人彻寒,“不过,近日‘李氏诅咒’得以破解,朕会对不知情者网开一面。”
起初殿中是一瞬的沉默,然后爆发出强烈的求饶声。刚刚还在跪拜苏炀的大臣全都纷纷转向了李麒的方向,述说自己因为受了苏谢二人胁迫十分无辜。
最可笑的是谢磐竟也干脆利落地跪下,称自己一时糊涂才追随了苏炀,其实并未杀过任何人。
但是李麒并未理会谢磐的伏法之词,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个他如同亲伯父般的人。
他连连追问道:“苏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些?难道只是为了这个皇位?你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历代帝王都与你共治天下,你还不满足吗?用那么多人的血去换取这样一个充满诅咒的皇位,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谁成想苏炀竟然仰天大笑了起来,他的双肩颤抖,面色涨红,吐出的话语也如一把利刃插进了李麒心里。
“当然不满足!天命向来在强者的手里,只有至尊之位才配得上我的才干。”
说到这里,苏炀微微扬起了头,眼神和语气尽是嘲讽,“李麒,你太软弱了,准确地说,这一百多年来你们李氏所有人都太软弱了。
你没能力保护你的父母兄长,没能力保护你的皇后,更没能力保护那些朝贡你的子民。你眼睁睁看着吐蕃入侵,看着外族乱我大唐,看着我百年大唐的尊严被践踏却什么都不做!”
“外邦入侵时朕正头疾发作无法理政,所以得到边疆的消息实在太迟,虽然战胜了外邦但损失依然惨重,在这件事情上,朕的确对不起边疆的子民与将领。”李麒垂着眼眸说道。
苏炀气笑道:“呵,又是‘头疾’,又是‘诅咒’,这正说明了你们李氏早已被天命所抛弃了,你们李氏根本不配当一国之主!”
此时冯麓没忍住开口反驳道:“苏大人,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诅咒’,这个‘诅咒’其实就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家族疾病,李氏族人只是恰好患上了这个疾病,与数百年之前的那场争斗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更何况,外邦入侵难道只是陛下一个人的责任吗?敢问在座的各位大人,你们敢发誓这破溃脆弱的边防线跟你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们战前自己没有私吞一点军饷,战后没有克扣一点抚恤金吗?
保卫大唐是整个朝廷的任务,重振荣耀是整个国家的使命,不应该只由陛下一人承担吧!”
冯麓话音一落,殿中的许多大臣浑身颤抖,心虚地移开眼神不敢与她对视。
苏炀根本没把冯麓的话当回事儿,继续盯着李麒说:“苏家世代守卫边疆,我的族人和妻儿已经全在七年前的那场战乱中丧生,所以我已经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要杀要剐都随你。
不过……在我死之前,还有个人得先死!”
李麒没听清楚,皱眉反问道:“什么?”
苏炀抬起右臂,电光火石间,右侧袖子里迅速射出一支袖箭,径直往李麒的方向飞去。而一旁冯麓连箭都没有看清,就已经下意识挡在李麒身前,被那支袖箭精准地刺中心脏。
凌之韫如闪电般冲到苏炀面前一脚踢飞了他,强迫他跪倒在地。
李麒把虚弱的冯麓交给袁太医后,朝着苏炀怒吼道:“你简直找死!”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找死,但我也要让你们李氏陪我一起下地府!”苏炀抬起另一只袖子欲再次行刺李麒,不过这回他们有了防备,袖箭很快就被凌之韫用剑挡下了。
“陛下,此箭有毒,像是乌头!”袁太医着急地说。
李麒和凌之韫扭头望去,冯麓的唇色已经变得乌紫,睫毛无力地扑闪着,像一只就快坠落的蝴蝶。
凌之韫用剑抵在了苏炀的脖子上,冰冷地擦出一道血痕,他皱着眉头问:“说,解药在哪?”
“乌头乃世间剧毒,尚未有解毒之法,华佗转世也救不了她了哈哈哈……”苏炀话音未落,李麒就夺过了凌之韫的剑,直接冲着苏炀的心脏一刀捅去,将他延绵的得意笑容彻底斩断。
李麒急促地深呼吸,手里的剑也因为无法控制的颤抖而掉落在地,他稳住心神后沉重地发号施令:“来人——将苏炀的尸体凌迟,人头挂在城门示众!”
意识模糊的冯麓所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便是发狂的李麒,隐隐约约地,她听到了“凌迟”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