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门去喊邵远,让他拿钱去请个郎中来,邵远去后,趁着这个空时又回来坐下和冬云说话。
“每个人在每个时期的心态都是不同的,遇到的事不同自然会变。”朱颜语气温和,“我相信梁娘子走到今日这样,便是她求仁得仁,这件事你并无错处,无需自责怪罪。”
本朝寡妇再嫁的不在少数,就是天子脚下的汴京贵族,也兴盛再蘸之风,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梁娘子却又情况特殊。
她并非是给人做妻,身份不明,冬云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又没有其他亲人,看到自己亲娘为了富贵宁愿做外室,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爹爹在世时,我也是去上过书塾认过字的,那时的我不爱针线女红,就喜欢写字读书,隔壁的婶子还笑话我,说我以后还能靠写字读书挣钱?不如学她女儿多练练女红……当时我还不放在心上,如今可不就是后悔当初没好好练女红?否则现在也不用吃这些苦了。”冬云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符合年龄的苦笑。
朱颜拍了拍她的手:“你别多想了,梁娘子要走就让她去就是,你还要过日子还要生活,若你垮了可不得证明她是对的?难道你希望她这样想?”
冬云木讷地胡乱点点头:“对,对,你说的对。”
她扶着冬云去床上歇下,取了帕子在冷水里绞了敷贴在她额上降温,希望能有点作用。
等郎中来以后,细细把脉问诊,就说:“是受了暑热,又没休息好,邪风入体,又急火攻心导致的气血上涌,继而生了热。吃两剂药,多睡养两日,别辛累就好,没什么大碍。”
朱颜谢过郎中,按住冬云要起来给诊金的举动,依然让邵远送人出去。
“你安心养病。”朱颜重新绞了冷帕子给她敷上,“我的立体剪纸花灯笼可还等着你构思呢。”
这是二人研究出来的雏形,用剪纸裁画,再以颜料勾画灯面做底影,呈现出立体感的同时,又能让灯火照出花朵影儿来。
这是个大工程,很费脑子,光是画草图都占用了朱颜七八日的夜里时间,加上冬云接了好些单子,因此第一版都还没造出来。
有了奔头,冬云即便没吃药,也显得比方才有些精神了,两眼放光:“好。”
*
邵堂出了酒缸巷子后,抱着钱去了置换整钱的倒换铺。
最后花了十五文倒换钱,换了三锭银子和一些足秤的散银。
他咬牙切齿。
这二嫂还真是个能人,短短时间内能挣这么多钱,还能三言两语将自己怼的哑口无言,现在还拿散铜钱为难羞辱他。
他捏着银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踌躇了一会,还是转道去了阳山书院的方向。
下午的课终究没上,奉存新也不想出去,只得窝在宿房里写文章。
“奉学子。”有门房的小子来,“有位姓邵的学子来找你,不是咱们书院的我没放他进来,你认识吗?”
奉存新连忙起身,“不用传话了,我直接出去见他。”
“哎。”小子应道。
邵堂站在书院外头,原本还闲适的神情,在看到奉存新的身影后顿时变得焦急起来:“奉兄,方才我走时才听我二嫂说,你家里人来信说孩子生病,嫂夫人原来是一大早赶回老家去了,连你女儿也送到了亲戚家里,就怕你分心,不敢跟你说。我也不想来的,但怕孩子真有什么需要你,思前想后还是来告知你一声,也好让你心里有个数,你别怪我多嘴。”
什么病,需要周娘子一大早赶回去?
奉存新听了顿时着急起来:“我谢你报信还来不及,怎会怪你?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去。”却又想起什么来,“不过我预备过两日给老师送去的文章还差最后一点,这可如何是好?”
尹老先生喜欢四处游历,错过这几天,说不定就见不到了。
“你要是信得过,不妨让我给你添补上。”邵堂大包大揽,“反正都是最后一点,正好我也写了一篇新的诗赋,到时候一起给尹先生送过去,等你回来去尹府拜会,或许尹先生到时候会给你留下书信之类的。”
也只能如此了,奉存新不疑有他,点头应好,进去宿房将还未完成的文章叠好给邵堂后,东西都来不及收,雇了架马车就往家里赶。
邵堂将信揣到身上,一路坐车回了升元县也并未动一下。
一直等到和方教谕报道回了宿房,关上门坐在案前,才将奉存新的策论拿了出来在灯下细细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