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理智上基本接受了被隐瞒一事,但在情感上纪羽仍对被排除在家庭之外的行为进行谴责。
纪羽扭来扭去抖开徐梁搭在肩上的手,硬邦邦地说道:“我走了。”
徐梁忙跟上:“爸爸送你。”
“不要。”纪羽背过身去,“不许跟着我,我自己走。”
“外面天都黑了,还在刮风呢。”
“那我也要自、自己走。”
纪羽坚持,徐梁也不想拗他,心里正担心着,贺思钧的脸在门口一晃而过。
“那你跟贺思钧一起回去注意安全,打车打贵的坐得舒服一点,妈妈在家里等你啊。”
纪羽低低地哦了一声,推门出去,贺思钧跟着他走到电梯口。
“还好吗?”
“有人来了你怎么也不出声,你在外面干嘛?”
贺思钧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罐子:“我去买东西了。”
纪羽憋了一路的气,把嗝压下去,快步进了电梯,趁贺思钧没进来连按关门键。
贺思钧跟得紧,没甩掉,挤了进来。
“别动。”贺思钧把小罐子拧开,挖出一点乳膏,在纪羽脸上揉开。
纪羽躲开:“痛。”
“马上就不痛了,待会出去被风吹了脸会裂。”贺思钧在他另半张脸也抹上乳膏。果不其然,乳膏化开没一会儿极其轻微的疼痛就消散了,电梯门打开,微风吹过,脸上凉凉的。
再舒服的东西在脸上糊得多了也难受,眼看贺思钧又要再挖一坨出来,纪羽摁住他的手背制止:“不要再涂了,一点就够了,黏糊糊的难受死了。”
贺思钧看着他的脸,视线停留得格外地久,纪羽还以为脸上沾了什么东西,探手去摸。
“刚摸过电梯键,别碰,小心脸更红了。”
纪羽迈出住院楼大门的脚又收回了,调转脚步进入卫生间。
脸颊倒还好,只是他脸皮薄,眼泪把红血丝浸了出来,已经消退了不少,只是眼睛尤其地红,眼皮也肿了,看着又呆又傻。
一想到自己就是顶着这幅样子“教训”纪律,纪羽的脸此时才是真的红了。
镜子里映出贺思钧的目光,纪羽想起病房门上留出方便观察的玻璃门洞:“你看到我在里面……”
贺思钧:“我听到了。”
那也没好到哪里去。
“早知道不让你在门外等我了。”纪羽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进指缝。
哗啦啦地的水声里贺思钧沉默片刻,才说:“我后悔了。”
纪羽低头搓洗双手:“后悔什么?”
“后悔今天带你过来,吓到你。”
“滚蛋。”纪羽转身把水全甩在贺思钧身上,有几滴水珠蹦到了贺思钧的脸上,“你不告诉我我早晚也会自己猜到的,被我知道你知情不报就是罪加一等。不要对我说谎,任何理由都不行,你知道吧?”
贺思钧颔首,水珠顺着下巴滑落-
家庭氛围依旧和谐。
纪羽没有发脾气,也没有追问纪泽兰和徐梁的想法,因为就算他们不说,纪羽也猜得到。
他们当然纵容且非常爱他,就算时常不在家,纪羽也从来没觉得他们缺席,只要他想,就算需要跨越大洋,对他们也只是很短的一趟路程。
但在这件事上,纪羽认为光靠爱是无法解释的。家人之间,出于爱可以充分理解、互相体谅,但也因为爱,会催生更多不满和欲求。
如果没被拆穿,多半他们也会再多遮掩几天,等纪律伤好得差不多了,事儿也就差不多过去了。
这并不公平,无论是对他来说,还是对纪律来说。
这次意外的处理方式纪羽做不到完全认可,用很小很小的举动彰显着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