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云初见,那眼神里燃烧着刻骨的仇恨和最后的、孤注一掷的祈求。
“求陛下!看在将军的份上!看在北疆万千江南道将士的份上!”
“定要、定要清除这些祸国殃民的宦官,还江南道一个青天白日啊!!”
最后一句嘶吼,如同泣血的杜鹃,在寂静的后巷中回荡,带着一个老兵最后的、绝望的呐喊。
云初见静静地站在那里,月光洒在他玄色的衣袍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银霜。
他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他沉默着,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像,只有那紧握的、指节微微发白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秦卿许躲在阴影里,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那个名字,镇北将军。
那个传说中的北疆军神,他是云初见的老师?
他更听到了王猛那字字泣血的控诉和祈求。
原来云初见的江南之行,不仅仅是为了巡察使团的惨案,不仅仅是为了赋税亏空,还为了那位埋骨北疆的将军的故乡。
他看着月光下那个沉默的玄色身影,看着他那紧握的拳头,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
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内心深处,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私情与痛楚。
巷子里,只剩下王猛压抑的呜咽声,和云初见沉重如山的沉默。
月光冰冷,将三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如同三条在黑暗中挣扎的孤魂。
后巷死寂,月光冰冷。
王猛泣血的控诉还在空气中震颤,云初见沉默如山,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
秦卿许屏息隐在墙角阴影里,心脏狂跳,试图消化这惊心动魄的真相。
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云初见低垂的眼睑倏然抬起。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如同暗夜中骤然点亮的寒星,精准无比地穿透巷角的阴影,直直钉在秦卿许藏身之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审视。
秦卿许浑身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中,血液瞬间冻结。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动弹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对上那道穿透黑暗的目光,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被抓包的窘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瞬间的变故让跪在地上的王猛警觉。
“谁?!”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虎,嘶吼一声,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光。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动作快得不像一个醉汉,那被酒精和绝望麻痹的身体,在这一刻被军人的本能和护主的狂热彻底点燃。
锵!
一声刺耳的金铁摩擦声,王猛竟从后腰处猛地抽出一把半尺长的、带着豁口的旧横刀。
刀身虽短,却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他身体微弓,肌肉贲张,如同护崽的猛兽,死死盯着秦卿许藏身的阴影,眼神里充满了暴戾的杀意。
那架势,分明是要将任何可能威胁到云初见的存在撕成碎片。
“敢窥伺陛下!找死!!”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就要扑过去。
“住手!”
一声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命令,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勒住了王猛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