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会比任何人都宝贵这礼单,做不出拿它陷害旁人的事。
她与封鸣之相处这么久,能不知道他的秉性吗?若这也能看错人,风潇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
这中间有没有误会的可能呢?季流年有没有真被冤枉的余地?也说不上绝无可能,万事总有一丝不确定性。
只是这里不会有监控,他们二人又各执一词,该采信于谁,就是她风潇说了算。
便是真受了委屈,那也只能受着,他不是已经叫许折枝受过委屈了吗?
在重要性更低一级的人面前吃了甜头,就势必要在更高一级的人面前吃苦头。他对许折枝耀武扬威时,难道想不到会有其他人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吗?
“流年,”她清了清嗓子,神情严肃道,“向世子道歉!”
季流年呆滞在了原地。
他甚至已来不及盘算这句“世子”意味着怎样的身份地位,满脑子都是对乡君轻易下了定论的难以置信。
她难道看清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吗?站那么远也能看清吗?他不是专程拿衣袖挡着了吗?
同样的问题出现在封鸣之的脑海里,尽管惊喜居多,却也完全没想到,她会如此果断地下定论。
“乡君!”季流年毫不掩盖面上的震惊,配合含冤负屈的神情,显得更楚楚可怜几分,“我是被冤枉的,为何要道歉!”
按理说不该被她看见,此时就绝不可自乱阵脚,万一只是诈一诈他呢?非得一口咬死才行。
就算乡君是为了讨好世子,随口把事情安在了自己身上,也要叫她明白他是受了委屈的,心里也该有点怜惜和歉意。
“流年可以受罚却不可受辱,绝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干过的事!”他信誓旦旦。
风潇挑一挑眉,没想到他对上封鸣之如此坚定,非要把他拉下水不可。
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你自然可以不道歉,之后便自己走自己的路去,不必再留在我身边了。”她沉声道。
封鸣之方才还满是怒意的眸子,早在她说出第一句话时便收敛了大半不忿,转而被惊喜所取代。
到了这一句,已双眼明亮如星,水雾弥漫其中——方才被污蔑时没有想哭,对峙时也没有想哭,反倒是如今被风潇坚定地信任和保护时,竟忍不住眼眶湿润起来。
他怎么会这么幸运呢?
遇上一个如此聪慧、如此明察秋毫、虽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但总之是在伸张正义的风潇!
没来由地,封鸣之竟开始妄想——他希望风潇其实没有看清。
方才还盼着她看见了真相,能不叫他蒙冤;如今却暗戳戳地祈祷这并非风潇知道真相之故,而是事态未明之际,便选择了信任他甚至是袒护他。
若是那样该有多好!
却不想事实真如他所期盼一般,风潇根本不在乎这礼单是谁摔落的。又不是单子里的东西砸坏了、她能得到的好处变少了,与她有什么干系?
所以不必查,只管护着封鸣之便是了。
她不在乎许折枝,才会任由季流年去恶心他;封鸣之却是她羽翼之下的男人、众人里的好榜样,岂容他也如此挑衅?
既然没有对错,谁讨了她的欢心,谁就是这一局的赢家。
她承认自己有几分色心,却也不至于被冲昏头脑,连谁重要、什么事重要都分不清楚。
季流年高估了自己的位置。
他惊愕地瞪圆了眼,原先眸中常蕴着的几许哀愁便寻不见了踪影,连带着可怜劲儿都削弱了几分。
“乡君怎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流年平白受人诬陷,已是委屈万分,乡君不还我清白便罢了,还说出如此叫人伤心的话……”
他的话风渐渐软了下来,又调整好了那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眼神如泣如诉,试图去抓风潇的袖口。
风潇毫不犹豫地甩开了。
她方才似乎听出了一点质问的味道。
本就是靠着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得了她的青睐,还敢对她有丝毫质问?他就算是演,也该一直在她面前演得天衣无缝,扮演好一朵柔弱白花。
拎不清自己的位置,擅自挑衅在她心上分量更重的封鸣之,已是很不明智的做法。
痴缠不放,耽搁了她收礼,又是另一桩罪过。
“季流年,”风潇的耐心逐渐耗尽了,眯起了眼,声音中透出些威胁的意味,“你自己选吧,休要耽误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