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乡君自己也是个能干的,把那样大一座酒楼经营得风生水起,活该人家都过上好日子”
议论声传入耳中,封鸣之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风潇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她听到许多不爱听的话。
“可是等她嫁入封王府,总不能还亲自经营那家酒楼吧?一个女人这样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多丢封王府的人!”
“谁知道她之前一个平民女子,是怎么勾搭上封王世子这般人物的呢?指不定那所谓酒楼,就是个她卖弄风情的处所……”
她摇一摇头,试图把那些声音从脑海里甩出去。
封鸣之扭头,高兴地对她说:“风潇,你听,百姓们都在祝福我们呢!”
祝福吗?
她有些困惑。
巷子两旁的榆树被系上了红绸带,在微风中轻轻飘荡,要烘托出喜庆的氛围。
风潇笑不出来。
封鸣之朝司礼官微微颔首,唱礼声顿时响彻了整条巷子。
“封王府下聘——”
“黄金八百八十两!”
“东海明珠一斛!”
“缠枝牡丹纹玉壶春瓶一对!”
“缂丝孔雀羽衣一件!”
“紫檀木雕花拔步床一张!”
每唱一样,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惊呼。他们用风潇能听得见的声音低声议论,诸如封王府重视这门亲事、满意这个新妇一类。
她看到许多艳羡的目光。
却没来由地背后一阵发凉。
唱礼完毕,封鸣之不知从哪里拿出个紫檀木匣,亲自递到了风潇面前。
匣中是一对羊脂白玉镯,温润通透。
“这是祖母当年的嫁妆,”他声音放得很低,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虽然与其他东西比起来不算贵重,却是封王府女主人要一代代传下去的最有意义之物。”
风潇抬眼,对上他认真的眼眸,莫名想要转身逃离。
“不是说好只是定个亲、走个过场吗?”她也压低了声音,不叫旁人听清,“你把这样的东西送出来,要如何收场?”
“如果不能送给你,才是收不了场,”封鸣之委屈道,“在我心里,这东西就是该交给你的。哪怕你日后有别的安排,悔婚也好、和离也罢,我都把心里唯一的妻子位置留给你。”
风潇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本想着聘礼不是不能收,只要封鸣之是自愿赠与,她就能当平常的礼物收。
便是日后退了婚,封王府想要回去,她其实也不算亏。
毕竟已打算好开新的铺子,若是能动用这里头的黄金白银,作为流转资金,便能减轻许多初期的压力。
哪怕到时候要还回去,她也算是不付利息地使用了这笔现金流,相当于无痛贷款,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然而此时却隐约意识到,有些事情在偏离她预设的轨迹,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奔去。
原本是觉得有了这门亲事做挡箭牌,便能劝退些唧唧歪歪的苍蝇蚊子,比方说和封王府在皇帝面前相争的尹策。
如今却发现,亲事不单意味着把其他男人隔绝在外,还把她锁在了里头。
帝后视她为未来的世子妃,一次又一次为她抬身份脸面;封王认下了她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放任封鸣之为她备下这样丰厚的彩礼;百姓皆当她攀上了高枝,从此她身上的烙印就从“风掌柜”变作了“世子妃”
就连并不刻意要拴住她的封鸣之,也会不由自主地把“传承”意义的“嫁妆”交给她,给她所谓的“封王府女主人”身份。
风潇感到一阵窒息。
随着牵扯进来的人和事越来越多,逃离只会越来越困难。待谢昭熠一回来,把尹策的事情了断,就得尽快退婚
围观的动静这样大,一传十十传百,金樽阁自然也早传遍了“大掌柜已收到封王府聘礼”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