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泽回到人间界时夜色已深,踩着东市打烊的吆喝声中买了一块指北针。
转过三坊鼓楼,足尖轻点瓦片来到乌衣巷,在一众院墙间跳脚乱转寻找江府。
他甚至都拿出铜钱卜算了,卦象说什么尽在眼前。
裴南泽蹲下身捧着脸,扫视一圈,错落有致的楼阁隐约可见几盏灯笼火光,他想了想仰头望天。
乌漆嘛黑,反正没有他的大人。
裴南泽鼓着腮帮,瘫倒在房顶,发间的铜钱随着他动作一顿响,落在他耳中就成了明晃晃的嘲笑。
裴南泽:“……”
手中指针扭成个麻花,他咬着牙,冲漆黑夜空:“骗子——!”
害他花了五两银子!
“乱叫什么?”
一道声音自底下淡淡传来,“还不下来。”
裴南泽原地顿了下,扒着屋檐探出头去,看到江知眠那一瞬,脸上顷刻扬起笑:“江大人,晚上好呀!长夜漫漫,可需裴二相陪?”
江知眠似乎刚沐浴过,乌发随意披散身后,身披外袍,腰间随意系着衣带,手中提着灯笼,烛光摇曳衬得整个人瓷白又冷艳。
裴南泽一时看呆了,倒挂在屋檐边上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裴南泽在看江知眠时,江知眠也在仰头看着他,空气在他们身边静悄淌过,连流速都在刻意放缓。
最后还是江知眠率先回过神,抬脚向他所在的屋檐下走了两步,刚要开口,捂唇咳嗽起来,握在手里的灯笼都跟着发颤。
裴南泽皱眉,手中指针一丢,下一瞬出现在他身后,伸手轻拍他的后背。
“受凉了?”裴南泽接过提灯揽着他进屋,期间不忘自我反省:“可是先前没清理好?还是后来水凉了?都怪我。”
“……”江知眠不是很想进行这个话题,“往东,走错方向了。”
裴南泽:“遵命。”
本来两人一通胡乱闹腾便要歇下了,可裴南泽头上挂饰太多,随便一动就响个没完。
江知眠靠在榻边为他梳理发辫,仔细取下夹在发中的骷髅头,“你这是在阿修罗道被欺负了?”
“没有,祂还欺负不到我头上。”裴南泽坐在地上,手臂环上江知眠腰间,“江大人,能和我说说从前的天道七神吗?”
江知眠乌发遮挡脸颊,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你想听?”
他没问裴南泽为什么好奇这些,好像话语等在这留着他问一样。
裴南泽窝在他腰脐边,头埋进他衣服里,闷声道:“想听。”
他从阿修罗道离开时,修罗王告诫他不要让奉江大人开伞,他还想再多问些,对方却死活不开口。
其余事物有迹可循,可事关江知眠的,他算不出,就连雾也短暂的三年时光中也没有关于伞的话题。
所以他只能自己问。
江知眠勾起他发间铜钱串子,捻在手中,指腹描摹像是要蹭掉镀金表面,“知道骨棂伞和坠魂杵吗?”
裴南泽猛地一顿,抬眼一错不错望着江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