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射药液没有针管,陈述走过来,用注射器抽取准确剂量的阿立哌唑,一只手托住向嘉洋下巴,“张嘴。”
向嘉洋“啊”了一声,张开嘴巴。
他吃药已经吃习惯了,没有表现出抗拒或是别的情绪,反而笑着看向陈述,俨然一副乖小孩的模样。
陈述推了几滴药液滴入他口腔。
“苦吗?”陈述问。
向嘉洋摇头。
“是甜的。”他第一次喝阿立哌唑,很意外口腔里竟然是一股甜腻腻的味道。
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他还以为抗精神类药物会特别难喝。
向嘉洋的高兴还没撑过半分钟,阿立哌唑口服溶液的后调便涌上来。
一种辛辣和麻刺感席卷上他的舌头与喉咙,药物本味有明显的腥苦,向嘉洋差点吐出来。
他猛地捂住自己嘴巴,赶紧站起身,被刺激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好苦好苦
“牛奶。”陈述看见他着急的模样,立刻递过来杯子,“漱漱口。”
向嘉洋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小部分咽下去,大部分吐在垃圾桶里。他并不想浪费食物,可是陈述告诉他牛奶也不能多喝,否则和原本服用的阿立哌唑剂量相冲。
向嘉洋痛苦狼狈地抱着垃圾桶狂吐,一直在干呕。他这副样子肯定很难看,归根结底,还是怪阿立哌唑太难喝。
“好点了吗?”陈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蹲下来,有热度的胸膛近乎贴在了向嘉洋手臂上,给人一种踏实感。
“这个药我还要喝七天吗?”向嘉洋眼底失去了光芒,问。
陈述点点头。
那也太绝望了。
就像告诉他,之后七天的牢饭是呕吐物混合稀饭一样。
某个瞬间,向嘉洋的瞳孔缩了缩。他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垃圾桶里的唾液和牛奶,还有一些发黄的苦水,发愣了一会儿。
忽然地,向嘉洋一把将垃圾桶推开。
“我不想喝了。”他皱着脸道。
向嘉洋的表情像苦瓜大王,眉毛都因为嫌弃和痛苦而拧在一起,干巴巴的。
这是一个信号。陈述按兵不动地看着他,用一种平静如水的眼神。
果然,不到片刻,向嘉洋又自己把垃圾桶给拉了回来,双手捧着,低头看里面的东西,小声道,“不行,要喝药。”
在他状态不稳时,陈述立刻盘腿坐下,将向嘉洋拉进了怀里。他从身后深深地抱着向嘉洋,结实有力的手臂环绕在腰侧,有重量的身体压在后背处。
“向嘉洋。”陈述低缓道,“告诉我这是几?”
他伸出手指,引向嘉洋低头看去。
“三。”
“很好。桌上有几个甜橙?”
“两个。”
“你能看见雷达吗?”陈述说话时热气就会喷洒在向嘉洋的耳边,痒痒的,暖烘烘。
“能。”向嘉洋冷静了些,视线重新聚焦。
“深呼吸,觉得不舒服就抓紧我,或者挠我的手背。”陈述给了很明确的指令,他五指抻开向嘉洋掌心,肉与肉地贴在一起,十指紧扣,再慢慢收拢。
“你现在不开心?”陈述问。
向嘉洋安静了会儿,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陈述也慢慢收拢这个怀抱。
“药苦。他不会做饭,我们没钱,不能浪费,煎糊了的鸡蛋就丢给我,自己吃好的部分。那是我小时候。糊的玉米,米饭都是苦的啊。”向嘉洋这时候说话颠三倒四,语序混乱,“我只能吃糊的。糊的就很苦。我长大了,现在还是要吃这么苦的东西。这不公平。我没有长大。”
陈述需要他把情绪都发泄出来,所以充当一个倾听者,他用手指拂过向嘉洋的发丝,揉了揉他耳廓,“还有什么?愿意和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