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因为……”
谢兰修才说五个字,就被打断。
沈霁应声道:“因为我语言不当,触怒了皇上。”
——他不能提拒婚之事。若说他因为拒婚公主而遭贬谪,传将开来,身为他未婚妻的苏枕月难免处境尴尬。
而谢兰修却是心中一凛,猛然反应过来,暗道好险。
今夜皇帝已公开发话,说此事涉及皇家颜面,谁都不得对外透露半个字。他方才如果直接说出来,也得罪了皇帝。那可怎么办?
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考中探花,难道也要去穷乡僻壤做县令吗?
如今沈霁已自己主动承认是“言语不当”,其他人不管心里怎么想,也只能附和说:“对对对,是是是。”
总不能实话实说,沈霁坚持婚约、公主羞愤寻死、皇帝一气之下迁怒吧?
顾三公子不知实情,真以为是“言语不当”,连忙问:“是不是喝酒了?酒后失言?跟皇上认错行不行?事情还能不能挽回?”
沈霁摇一摇头,对跟随他到此的同榜进士们说道:“我没事,众位先回去吧。”
“沈兄!”
“各人有各人的前程。不能因我之故,误了大家。放心,只要心怀百姓,在哪里都能造福一方。”
沈霁这话说的豁达又体面,在场诸人大都赞许点头。
还有几人冲他郑重行礼:“沈兄说的极是。”
见沈霁虽遭变故,但并没有就此一蹶不振,新科进士们稍稍放心。众人也不久待,纷纷告辞离去。
靖安侯府门口再度恢复安静,可这消息却也随着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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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琼林宴,苏枕月有些紧张。
虽然前天已经提醒过沈霁,可她仍免不了担忧,时不时地打发豆蔻去前院看看表少爷回来没有。
亥初,豆蔻突然小跑着进来。
“姑娘,不好了……”
苏枕月心头一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豆蔻抓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大口冷茶,快速道:“前院传来消息,说,说表少爷在琼林宴上得罪了皇上,进不去翰林院啦。只能去一个偏远的小县做县令。”
苏枕月面色微变,心道:果然。
居然和梦里分毫不差。
她之前特意提醒沈霁要小心谨慎,也没避过去吗?
一旁的南星连忙安慰:“姑娘,其实做县令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平头百姓强。天下读书人那么多,也不见得个个都入翰林院。”
“是啊。”豆蔻跟着附和,“还有好些人读书半辈子,连秀才都考不上呢。”
“嗯。”苏枕月胡乱应了一声。
她倒不是在意这个,她担心的是这样一来,又拐回了梦里那条路。
那只能想办法在上任途中,尽量避开驿站的大火了。
还有沈霁,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遭受这样的变故,还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形。
苏枕月定一定神,问:“表少爷呢?他怎么样了?”
“刚才好多进士老爷送他回来,到门口又走了。表少爷现在好像是回清风院了。”豆蔻回答,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二老爷吩咐了,说不能传到老夫人耳朵里,怕惊到她。”
苏枕月略一思忖:“我去清风院看看。”
豆蔻和南星均点一点头。
此时,已近亥正。
若在平时,靖安侯府内外院之间的门都要上锁了。但今夜因为情况特殊,靖安侯和顾二老爷来回往返询问情况,这会儿还没锁门。
先前苏枕月多次去清风院找沈霁,都是在白天。入夜后过来,还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