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将陈大郎的第三司留在南线,又把马大利的第四司、蔡仲的第五司派去打荆门,其实都是十分冒险的选择。
第三司有可能会被张文富给吃掉,而马大利他们的特别行动队,虽是偷袭空城,但若是张文富临走之前,让马进忠带人来接管荆门的防务呢?
那第四、第五两司,连同整个特别行动队,就都有中埋伏的危险。
而若是这三个司都被打掉的话,那襄樊营的兵力就去了一大半,而韩复就真有可能被困在光化出不去了。
奶奶的,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几乎每一步都是在弄险,几乎每一步都是在钢线上游走,但凡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容错率太低了。
韩复心说这乱世之中,没有一颗大心脏的话,再是钢铁直男的人,都要被命运的大手,活生生玩成受虐狂啊。
“讲。”为了尽可能不在手下面前暴露心中的忐忑,韩复只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冯山一张天生的冷脸上,居然出现了几分抑制不住的激动神情,说话都有点打颤:“大,大人,事谐矣。”
一句事谐矣,让韩复瞬间卸下了千钧重负。
“好,你去通知宋继祖、叶崇训、张维桢等人到此间来议事。”韩复语调没什么变化的说出了这句话。
脸上平静地就像冯山告诉他,饭已OK了,可以下来咪西了般。
只是转过身,来到城门楼内无人看见的地方,韩复将颤抖个不停地右手伸到眼前,摊开手掌,掌心那支忠义香早已变成了碎纸和烟草沫的混合物。
上面满是汗水。
“大哥,你不是不爱吃这个么?”
光化城外的十里铺,王二次燃火折子递了过去,于这个过程中,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对方肢体动作的僵硬和不协调。
“我看那襄阳的抄报上说,这忠义香是用各式中药和香料一起,混合在烟叶里烤制出来的,食之可以提神。”王光恩将点燃的那支忠义举至眼前,端详了片刻后又道:“这几日没咋睡好,吃几支养养精神。”
“大哥是在忧虑战事?”
“你我兄弟三人的前程,全系于此战的胜败之上,由不得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忧虑啊。”
烟雾吞吐之间,王光恩的语气中,竟是有了萧索之意。
他没有说出口话的是,如是这一战也打不赢的话,他王光恩就真的要被困死在郧阳了。
卖了那么多年的命,到头来还是局促郧阳一隅的命,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实际上,从当初在陕西的时候算起,他小秦王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早就厌倦了。
他和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甚至和他弟弟王二、王三他们这些人都不一样。
他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喜欢打仗的人。
因此当初张献忠降而复叛的时候,和张献忠他们一起受诏安的王光恩,并没有选择再跟着一起造反,重新干老本行。
而是选择了受抚于高斗枢,和对方一起守郧阳。
同样的。
郧阳守了那么多年以后,等到清军一来,他就很丝滑的举城投降了。
被安置在襄阳以后,尽管受到李之纲等人的排挤,他也尽量的委曲求全。
为的就是想要过安生的日子。
这次若是能击败襄樊营,乃至长驱直入,拿下襄阳,也是为了手里能够有更多的资本,更多的筹码,将来不论归顺哪一方,都能给自己卖一个好价钱。
让后半辈子活得舒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