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王二兴冲冲地掀开门帘,走进了大帐内,见到高斗枢和徐启元也在以后,忙又拱手,有些别扭地见礼道:“臬台大人,抚台大人!”
王光兴原先因为大哥的缘故,对高斗枢尊敬有加,对徐启元也没有什么恶感。
但这两人此番来十里铺之前,把马世勋一家老小都给杀了,还把首级带了过来,在军中传阅。
当日在丹水河口,是他王光兴下令让马世勋出战的。
马世勋中箭,战事不利之时,王光兴也曾去救过马世勋,只是在见到襄樊营伏兵出现之后,为了不耽误时间,王光兴已经抓到手里的马世勋座驾的缰绳,又放开了。
他当时虽救不了马世勋,但亦不忍心亲手杀之,只是满心以为,马世勋中了箭,落在襄樊营的手里,必然是活不了的。
谁成想,自己这一念之间的妇人之仁,竟酿成了如此的后果。
自从高斗枢、徐启元到十里铺来的这十余日里,王光兴就一直颇为自责,觉得正是因为自己,才使得马世勋变节,才累得马世勋一家老小被杀。
连带着,对高斗枢和徐启元这两位大员,也都有了一些意见。
他年纪不大,心中所思所想大多时候都挂在脸上,高斗枢和徐启元这样久历宦海的人精,又怎么能看不出来?
好在,这两人本身对马世勋并没有什么意见,杀他全家也只不过是现实的政治需要,见王光兴为马世勋家小抱屈,反而觉得这样有情有义的赤子,在禽兽遍地走,类人满街爬的军中,显得颇为难得。
倒是更加喜爱这位王二王副将了。
不得不说,这世间的很多事情,就是这么的黑色幽默,就是这么的操蛋。
“光兴来了?”高斗枢正与徐启元、王光恩议事,见状,也是捋着胡须,笑眯眯的打起了招呼。
显得极是慈眉善目的样子。
“王二,慌慌张张的,有何事?”王光恩略略皱眉,自觉不自觉的就在自家兄弟面前,摆起了长兄的架子。
“大哥。”王光兴心里到底藏不住事,脸上又喜笑颜开起来:“方才攻城,我部有四架云梯架了上去,在城头打杀了一刻钟,若不是贼酋韩再兴亲自领兵反杀,且我军云梯后继无力,没了支援,这城头怕是都被咱们给打下来
了!”
“还有此事?”高斗枢猛地坐直了身子,指着王光兴道:“你且将此战经过,细细说一遍。”
王光兴见恩公这样,信心更足,当下将方才攻城的经过,事无巨细,不厌其烦的说了一遍。
末了又道:“恩公,我大军攻光化城快一个月,先前贼人不停地出城与我浪战,我部连靠近城墙都难,后来即便是能正儿八经的攻城,但几乎也无人能上到城头,便是上到城头,也不过十数人而已,很快便被打杀殆尽。而现
在,贼人不仅出不了城了,且我部亦可在城头坚守一刻钟之久,这么打下去,末将以为,这光化城定能打得下来!”
“好,好。”
高斗枢拍着扶手,连说了两个字,兀自觉得不过瘾,又站了起来,在帐中来回踱步。
自从本轮战事开始后,他高斗枢虽然极少表露出来,但实则心中一直处在苦闷的状态当中。
经常无缘无故的就干呕起来。
压力之大,甚至远远超过之前历次郧阳守卫战。
守郧阳的时候,他已经得心应手,并且打定主意,城破之时,唯死而已,也没什么好发愁的。
但是现在,经营郧阳多年来的这点家当,都耗在光化城下了。
这战要是打不赢的话,那荆襄局势就彻底崩坏了,除非左良玉能够全歼白旺的人马,直接加入到对韩复的战事之中,否则这襄阳一带,短时间内,怕是再难恢复了。
况且,到时韩再兴若是反攻过来,再来一场郧阳守卫战的话,高斗枢感觉也很难再如之前那般守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