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不一样。
手里可战的嫡系兵马都打光了,剩下的这点土司兵,别说守城了,连城头都站不满。
况且,就是这点土司兵,在撤退的途中,还不停地面临着贼军的袭扰,日日都有减员,士气极差,几如惊弓之鸟。
得亏郧阳不算远,不然的话,但凡路途再长一点,高斗枢都毫不怀疑,这些施州来的土司兵,就要自行瓦解崩溃了。
即便这样,撤回郧阳的途中,还是接连的不断的士卒逃亡。
这种情况之下,郧阳没法守,也根本守不了。
而且,与之前数次守卫郧阳不同,韩再兴此人,实在是太过善于攻心。
他的那些收买人心之举,也太有煽动性了。
甚至,相较于驱使流民如猪羊般的官军,韩再兴的兵马,倒更像是仁义之师。
即便现在这些土司兵不说,高斗枢也能猜到,他们这些人,对投降襄樊营之事,热衷与否先不说,但肯定是不抵触的。
而城中情况同样如此。
此战死伤如此惨烈,郧阳几乎家家戴孝,无人不对他高斗枢心生怨怼。
而城中的那些官吏、大户们,则半数参与了郧西铁厂的走私生意,分润颇为丰厚。
这些人,同样是不抵触归顺襄樊营的。
军民官绅四个方面,都没有了民意支持的基础,这城又如何守得?
但他高斗枢两旁进士,半辈子的功名,不论是在长沙,还是在郧阳,也都有所作为,本以为即便无法挽救危局,至少也能够留名青史。
可到头来,眼看着作乱犯上的顺朝行将分崩离析,轰然倒塌了,难道这个时候,却要让自己变节投贼?
这是高斗枢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的事情。
他对于韩再兴没有意见,但对于投降韩再兴,是万万接受不能。
想到此处,高斗枢愁肠百结,忍不住又深深叹了口气。
听到这叹气声,一直坐着下首抠指甲缝,低头没有说话的施州土司苗十三站起来了。
苗十三虽然和王十三同名,但苗十三却不是十月初三生的,而是真的排行十三。
这位十三爷话也简单直接,梗着脖子道:
“高臬台,徐抚台,你们如何计较不关咱老子的事,咱老子烂命一条,死了便死了,也没啥。”
“但咱老子手下还有小两千号的儿郎,咱老子不得不为他们的身家性命考虑。襄樊营那韩大帅给咱递了书信,说咱投过去以后,还是独立成营,饷银粮草什么的,也由襄樊营供给。”
“投不投的先不说,咱先说一句话,这郧阳城守不住,咱也不想守。”
说到这里,苗十三抬起下巴,又向着高斗枢和徐启元道:
“有道是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两位老爷若是不想降了那韩再兴,想要为皇上尽忠的话,咱也不拦着。”
“保证将两位老爷风风光光的发送安葬,全军戴孝三日再出降。”
“如此咱们两相便利,谁也不碍着谁。”
“咱要说的就这么多,咱有耐心,敬重二位老爷,但咱手下的儿郎们都是些混账惯了的东西,怕是就没那个耐心了。”
“明日这个时候咱再来,到时若是见到二位老爷还安坐堂上,咱就当二位老爷也是要出降了。”
这番话说完,苗十三略略拱手,不等高、徐二人回应,便施施然,大摇大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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