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郧阳这里,高斗枢是地地道道的孤家寡人。
府上只有男仆女佣若干。
这些人在自己这里,只是谋一份差,混一口饭,高斗枢也没打算这些人从死。
来到书房,管家当即迎了过来,双手捧着三尺比雪还白的白绫。
见到自己,便开口说道:“老爷交代小人预备的东西,小人已经预备妥当了。”
见着那白绫,高斗枢不由一愣,心中立时泛起些酸楚来。
好歹也是主仆一场,我高象先也未曾亏待过尔等,怎地你比老夫还要积极的样子?
高斗枢本来还要交代些自己身死之后,府中财物如何分配的后事,这时也懒得多言,接过那白得令人触目惊心的白绫,迈步进了书房。
尽管方才在徐启元住处,说的那般慷慨激昂,但事到临头,想要做到从容赴死,又哪有那么的容易?
想自己这半生,上半辈子都是在读圣贤书,也无甚可说;下辈子游历宦海,唯一可足称道之处,也只有数败李自成,张献忠二贼,独守郧阳多年的这一事了。
可到头来,终究还是败在了一个小小的都尉手中;
到头来,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就要这么死了吗?
捧着那白绫,高斗枢脸上神色不停地变幻,一遍遍的问着自己,迟迟找不到一个答案。
就这么不知道站了多久,忽然听到门外的管家说道:“老爷,小人就在门外伺候着。”
这一句话,如同触动了某种开关,顷刻间就帮助高斗枢下定决心。
他不再犹豫,免冠跪在地上,冲着北、东两个方向,分别叩首三下。复又搬过一张圈椅放在堂中,将白绫系在梁上打了个死结。
高斗枢将头放在那白绫系成的死结之中,嘴角浮现起了一抹意味深长,诡异难辨的自嘲似的笑容。
十几息之后,书房内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椅子被踢倒在地的声响。
又十几息之后,管家早有准备般,哭喊着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将已经悬空的高斗枢给死死抱住。
望着支撑自己,不让自己身体往下坠落的管家,高斗枢的嘴角又浮现起了刚才那抹意味深长、诡异难辨的自嘲似的笑容。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平静地就像是已经死了一般。
只是口中反复念诵着杨忠愍公的那首《就义诗》:“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平未报国,留作忠魂补。。。。。。呵呵,呵呵,生平未报国,留作忠魂补!”
崇祯十七年,暨永昌元年,岁在甲申,是年十一月十九日,明太仆寺卿、郧阳按察使高斗枢,右佥都御史,郧阳巡抚徐启元,并参将苗十三等,开城以降。
自高斗枢以下郧阳文武官员,皆跪迎道旁。
同日。
襄樊都尉韩复,亲率大军入城,接管郧阳防务。
至此,秋季战事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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