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的虽然是服务业,面对的也都是有钱有势的达官显贵,但青云楼毕竟是襄樊营韩大帅的产业,等闲还是不敢有人在这里造次。
甚至,他们这些人在面对外地逃难来的富商时,还有着某种隐隐约约的优越感,将那些人当成瘟猪水鱼。
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懵了一会儿之后,那伙计手捂在脸颊上,只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灼热感。
那灼热感触动了泪腺,眼泪几乎就在同时,蓄满了眼眶。
赌档内的打手听到动静,正准备往这边过来,见到打人的是没毛鼠吴老七之后,又全停下了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是为难,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青云楼内维持秩序的,一部分是巡城兵马司里的巡捕,更大多数则是青云楼自己聘用来的打手。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和吴老七有着巨大的社会差距。
关键哪怕打人的是防御使李大人,他们都还能上去劝说几句,但吴老七不一样,他是正儿八经的领兵官,是襄樊营的人,实在是惹之不起。
正在这时,楼梯口忽然传来了吨吨吨的动静,仿佛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
还没等那庞然大物完全的显现出身形,阵阵爽朗的笑声已是先行传入到了众人的耳朵当中。
“嗨呀,奴家当是谁呢,原是吴爷来了。”
众人循着这个声音望过去,只见楼梯口处转出一生得颇为肥大的妇人。
那妇人大冷天的,也穿着褙子,裹着抹胸,走起路来一堆白肉摇摇晃晃,简直能亮瞎眼。
行动间还有阵阵风吹过,抛开身材不谈,端的是很有贵妇派头。
正是中军衙门商事房副主事,青云楼主理孙习劳。
“怎地吴爷大驾光临,也不知会奴家一声?”
说话间,孙习劳已是走到了那吴老七的跟前,她捏着手帕,冲着吴老七笑道:“一准是因为上次吃酒的事情。吴爷,上次吃酒,你老可还欠着奴家三杯酒呢。今晚奴家做东,吴爷可千万不许再耍赖了。”
没毛鼠脸上的线条,不知不觉间仿佛柔和了少许。
像他这种人,原先觉得婆娘唯一的作用,就是生娃娃,但这女掌柜确实是让没毛鼠都会高看几眼的。
会说话,会来事,知情识趣,酒场上也豪爽不逊男子汉,这也便罢了,关键人家还能将这偌大一座青云楼打理的井井有条。
吴老七自认自己都没有这般本事。
除了生得确实肥胖,让他实在是半点多余想法都无之外,其他的,他感觉秦淮旧院的鸨儿,也就是这般了吧?
狗日的韩再兴真是命好,一个肥婆也这般能干,他娘的!
“呵呵。”吴老七笑了笑,没去接孙习劳的话,而是用嘴努了努柜台托盘上那坨硕大的银锭,不阴阳的说道:“吴爷自从到襄阳来,哪个月不是在你们这个上百两?没想到今个过来玩耍,还要被你孙掌柜的伙计骂用假银
子。怎么着,孙掌柜,银子就在这里,你要不要也先验验,然后报官府知道,将老子给捉了去?”
“吴爷这是骂奴家呢。”
孙习劳看也不看托盘上的银锭,手中香帕摇晃间,扭头对那伙计说道:“赶紧的,给吴爷换六十两银子的筹码,回头在三楼雅间安排好酒菜,晚间奴家要亲自陪吴爷喝两盅。”
“酒就不必喝了,吴爷我现在没了兴致,不想玩了。”没毛鼠吊着眼白,又阴恻恻地说道:“这银锭太大,带着不方便,你给吴爷换成三十锭二两的官银,再用绸子给细细包好了,吴爷留着等会到眠月楼睡姐儿的时候用。”
“这……………”那伙计人都傻了,根本没想到吴老七居然这般得寸进尺。
这已经不仅仅是来讹银子了,分明就是来找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