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彦眼珠子转了转,上去揽住米思翰的肩膀,嗓音浑厚地笑着说道:“小台吉,包衣就像是家里养的狗,光喂他骨头是不够的,要用鞭子和拳头来驯服。尼堪也是一样,这都是最下贱的人,你对他好,他反而心中骂你是痴
儿,便如我满洲原先与明廷一样,当时是何等恭顺?然而明廷却杀害我们的父祖,我们的妻女,抢掠我们的村庄,几曾善待过我们?但我们奋起反抗,亮出我们的弓箭和刀子时,你看,原先高高在上的尼堪,不就像条断的
狗儿一般,任我们宰割了么?”
米思翰依旧攥着马鞭没有吭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巴彦在米思翰的肩膀上拍了拍,又说道:“好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在此处歇息,明天再往鲁山查探消息。若是没有什么的话,咱们就可以回去向十王覆命了。小台吉,你的差事,便算是办好了。”
说完,巴彦转头招呼起阿穆珲、多克敦等人,做起了扎营前的各种准备,仿佛他才是领头的佐领。
躺在地上的王保儿,腮帮子蛄蛹了几下,哇得一声吐出了满口的血水。
还有什么扁豆大小的物事被一同吐了出来。
他支起身子,在那血水中扒拉了两下,刚才被他吐出来的,竟是一颗后槽牙!
王保儿将那枚后槽牙拾捡起来,小心的捧在手中,跪在地上膝行了几步,冲着米思翰哭诉道:“主子你看,你看啊!”
“何有田呢,你过来。”
鲁阳关外的驿站内,马大利冲着远处招了招手。
得了命令的何有田,一路小跑着飞奔过来。
“你给大人介绍一下情况。”
何有田听到这话,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是桃叶渡的旧人,曾经和韩大人之间的层级,只隔了一个队长。
不仅时不时的能够亲耳聆听大人的教诲,甚至还能和大人一起吃饭。
韩大人还给自己夹过菜呢!
但是后来,尽管兵马司和襄樊营的每一场战斗,他何有田几乎都参加过,但阴差阳错的,就是没怎么再进步。
始终在百总这个层级上原地踏步。
局队百总在以前的兵马司时代,还能算个官,但是襄樊营如今连营级的把总都有好几个了,明朝的抚台、桌台都给大师当差办事了,一个小小的局队百总,真是连吊毛都算不上。
何有田也是离敬爱的韩大人,越来越远。
就拿这次出征来说,虽然每天能够见到大人,但见到也就是见到了,根本连汇报的资格都没有。
双方之间,终于是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何有田。”
韩复戴着雕翎毡帽,身披貂皮大氅,领袖派头十足,见了何有田以后,扔了支忠义香过去。
在对方手忙脚乱去接那忠义香的时候,韩复笑道:“你欠人家炒菜馆子的银子,还了没有?”
“啊?”
何有田没想到韩大人会先给自己发烟,没有准备,确实是手忙脚乱,肢体动作滑稽得就跟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在接扔过来的滚烫的玉米一般。
一阵忙活,总算是把那该死的忠义接住了,却听韩大人问起这个,更加没有准备了。
脑子短路了好一会儿,才连忙说道:“还,还了,上次从郧阳回来以后,就,就还了的。”
“本官听说,你是把留着娶媳妇的银子,都拿了出来?”韩复打趣道:“何有田,你要不了美娇娘,心中不会怨恨本官吧。”
“不。。。。。。不敢,不敢,不不不。。。。。。不是。。。。。。”何有田口中舌头打结,忙是解释道:“大人明鉴,如今名额紧张,军医院的小娘子眼光也高了,营中好些干总和中军衙门的主事都讨不到婆娘,卑职就是个百总,自然也没那么容
易。这银子,本来就是,就是放在手里的。”
韩复想起镇抚司的情报,也没把何有他们“违规补课”的事情抖落出来,只是又说道:“这次出来杀鞑子,不比原先剿匪和打明军,立功机会有的是。本官也有言在先,自百总以下,斩获真夷首级一颗的,战后擢升一级,赏
银十两,授忠勇勋章一枚。何有田,努努力,争取赚他个几十两银子回去,军医院、烟行、皂行和青云楼的小娘子,还不是随便你挑?”
该说不说,韩复这个战功奖励制定的相当大方。
等于说一个大头兵,只要能杀几个鞑子,就有可能直升局队的百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