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话的工具,需要重新打磨。”他把我拖了回去。
之后的日子,变成了无尽的噩梦。我成了利维坦的主要“实验品”。他热衷于测试虚渊之种的稳定性、激发它的活性、探索它的极限。各种难以想象的痛苦加诸在我身上,从灵魂到□□。冰冷的针剂、撕裂精神的魔法、腐蚀意志的幻象……莫格拉拉斯唯一的要求是:我不能死。
我尝试了很多次逃跑,可都以失败告终,在牵连萨利——和我同是实验品的孩子们,他们因我的愚蠢前往了更高的殿堂。
忏悔、赎罪、复仇,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就在这生不如死的折磨中煎熬,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徘徊。
直到……切尔菲斯。
他也是莫格拉斯麾下的一员,但总是很沉默,站在阴影里,像一座灰色的雕像。
我几乎没和他说过话。
在一个极其寻常的日子,利维坦似乎被别的实验吸引了注意力。看守我的傀儡动作出现了一瞬间不自然的迟滞。
关押我的禁锢法阵,能量流极其微弱地紊乱了一下,出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缺口。
没有时间思考。
求生的本能驱动着我冲了出去。这一次,逃亡路线异常“顺利”,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在指引我避开所有巡逻和监测法阵。我甚至恍惚觉得,在某个拐角的阴影里,瞥见了切尔菲斯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我拼命地跑,不敢回头。穿过长长的传送回廊,激活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操作的、极不稳定的随机传送法阵……
强光吞噬了一切。
再醒来时,我躺在古神脊柱山脉西麓的冰冷岩石与苔藓上。
阳光刺眼,松柏的气息陌生而清新。头痛欲裂,脑子里空荡荡的,所有关于莫格拉斯、利维坦、马尔萨斯、切尔菲斯,以及那座冰冷设施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层厚厚的浓雾笼罩,只剩下一些无法连接的碎片。
唯一清晰的,是身体里那个冰冷、沉重、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东西”——虚渊之种。还有一个深刻的名字:“穹”。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只知道体内有个极度危险的东西,只知道要离开这里,向西走。
凭借残存的本能和学过的野外技巧,我一路流浪,躲避人群,最终在那个叫石蹄镇的边境小镇停了下来。直到……遇见你。
·
穹的声音停止了,安全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不再看白厄,目光低垂,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他将自己最深最暗的底片彻底曝光,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带来的不仅是恐惧,还有深深的、无法言喻的愧疚——他隐瞒了如此之多。
是他连累了白厄。
白厄久久没有说话,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
导师,容器,植入,逃亡,实验,被抹去的记忆……这一切构建出的真相,黑暗得令人窒息。怒火在对莫格拉斯和利维坦的憎恨中燃烧,但更强烈的,是看着眼前这个被痛苦回忆和沉重愧疚几乎压垮的青年时,那撕心裂肺的心疼。
他想象不出,穹是如何独自一人背负着这样的过去和体内的怪物,还能表现出那种近乎纯粹的跳脱与好奇。
或许正是因为未曾接触过,所以才想要汲取。
他伸出手,没有一丝犹豫,用力地、稳稳地握住了穹那双冰冷而微颤的手。
穹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愕然,预想中的排斥并没有出现。
白厄的目光坚定,直视着穹眼中深藏的惊惶与自我怀疑。
“所以。”白厄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就是你一直独自扛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