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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泥土（第1页）

“糖漏？白土？特别细滑？”

狄明月随口带来的南方见闻，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一颗石子，在赵楷沉寂已久的心湖中，骤然激起了滔天巨浪！

硅藻土！这个前世在工业领域应用广泛，尤其是作为耐火材料和隔热材料的重要非金属矿产的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因“稳妥”而自我设限的思维牢笼！

如果那“糖漏”所用的“白土”真的是硅藻土，或者类似的富含二氧化硅的沉积土……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可能找到一种天然、易得、性能优异的耐火材料！

高温炉窑的炉衬！热处理设备的隔热层！甚至……冶炼坩埚的原料！

这对他那被死死卡住的材料热处理研发，简直是天降甘霖！皇后禁止的是“烟异色诡”的危险化学实验，但如果他能建造出更安全、更高效、温度更可控的加热炉，用“稳妥”的物理方式去改善热处理，谁还能说这是“邪术”？！

巨大的希望和激动瞬间冲垮了赵楷刻意维持的平静，他猛地抓住狄明月的肩膀，声音因急切而颤抖：“明月！那土……那土具体什么样？在哪里？能弄到吗？！”

狄明月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睛：“你……你干嘛这么激动？就是……就是一种很细很白的泥巴，听说广南西路浔州、宾州那边山里有些土人用它来滤糖……我家的商队也是偶然听说的，没太在意……”

“广南西路……浔州……宾州……”赵楷飞快地记下这些地名，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明月！帮我！一定要帮我弄到一些样品！越多越好！花多少钱都行！快！”

狄明月虽然不明所以，但看赵楷如此郑重急切，也意识到这“白土”可能非同小可，立刻点头：“好！我这就让南边的管事想办法去收！快马加鞭送回来！”

狄家的商业网络再次发挥了巨大作用。重赏之下，数月后，几大袋细腻的白色土样，被千里迢迢地送到了将作监。

赵楷如同捧着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打开土袋。土质极其细腻，手感滑腻，颜色灰白，干燥而轻。

他立刻进行了一系列简陋的“土法检测”：

?吸水性强：取一些土粉，滴水后迅速结团，显示出多孔特性。

?耐火试验：取一小块湿土捏成坯，放入炉中煅烧。坯体变硬，颜色变浅，但并未熔化变形，耐高温性能良好！

?隔热试验：将烧硬的土坯放在火炉一侧，手摸另一侧，温度明显低于普通砖石！

虽然无法精确测定其耐火度和化学成分，但基本特性与硅藻土高度吻合！

“就是它！就是它！”赵楷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有了这宝贝，他就可以尝试建造更先进的加热炉了！

然而，他立刻冷静下来。皇后和曹玮的告诫言犹在耳——“稳妥”。他不能大张旗鼓地搞“秘室研发”，必须找到一个合情合理、光明正大的借口。

借口很快就来了。

“靖安砲”和“镇远砲”的量产，需要大量高质量的铁制部件——加强箍、轴销、挂钩、配重筐链条等。这些部件的热处理（淬火、回火）质量，直接关系到砲械的可靠性和寿命。

而将作监现有的锻炉，温度控制粗糙，加热不均，导致热处理质量波动很大，废品率居高不下。工部的督导对此已有微词。

赵楷立刻以此为由，写了一份洋洋洒洒的奏报，呈送曹玮并抄送工部。奏报中，他详细陈述了现有锻炉的弊端对砲械质量的严重影响，然后提出：为保障军械质量，提升良品率，节省国帑，恳请革新锻炉技术，试建新型节能高效加热炉，并强调新炉将采用“传统夯土技术改良”，力求“稳妥可靠”。

奏报中，他绝口不提“硅藻土”，只说是“南方发现的一种耐烧白土，可用于炉衬”，将其轻描淡写。

曹玮看到奏报，心领神会。提升砲械质量是当前要务，革新加热炉听起来也确实是“份内之事”，且赵楷强调了“稳妥”，便顺势批准，并批了一小笔经费。

工部那边，王貺虽然怀疑赵楷又耍花样，但理由正当，且涉及砲械生产，也不好直接反对，只能暗中叮嘱派来的督导“密切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