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丧需守二十七个月,按照这个标准,他父亲刚好结束孝期。
皇帝其实在他父亲守孝百日后便发过夺情的文书。
还不止一封。
但那时贾回舟已经在内阁,他父亲心有不满,多次婉拒,坚持要按照祖训守孝。
只是不愿意将关系搞僵,才借被加的“太傅”一职,三五不时进宫给几位皇子授课,以表明自己对皇室的效忠。
皇帝心里怎么想的不清楚,明面上对顾太傅依然爱重有加,逢年过节都有不弱于其他几位阁老的赏赐,还让几位皇子甚至是太子对他执弟子礼。
顾太傅听到儿子说起这个,心中不由一暖。
笑着说:“我的事情不必你担心,为父虽然不在朝堂上,但朝堂之事,仍旧多在我掌握中。”
勋贵,清流,新党,旧党……都不过是皇帝随意抬起打落的存在。
而像顾家这样的世家门阀,即便有人犯下大错,皇帝也绝不敢株连。
尚未立国之前,他们顾家敢同时下注几位雄主,太祖登基之后,不还是让他们顾家人当了丞相,倚重于他们吗?
“这次机会固然很好,然而为父不打算这么快回去内阁。”
顾太傅将一只手搭在顾逸辰的肩膀上,眼含期许:“顾家越是没有高官,皇上越是会抬举顾家人,我要为我儿铺一条康庄大道。”
“那戚绶,不过谄媚佞臣,也敢妄比甘罗,你资质更甚于他,持身正而思不僵,为父希望你日后能压过他。”
顾逸辰眼睛睁大,心中说不出的震撼与感动。
“父亲……”
为了他,父亲殚精竭虑,甚至不惜放过回内阁的机会。
这是他上一世没有体验过的待遇。
与此同时。
丞相府。
“顾太傅两年没有入朝,怕是对我完全陌生了。”
戚绶听着小曲,笑看手中关于“顾氏门生请治水患”的情报,眼中闪着旁人看不懂的光。
旁人也没可能听懂他话中的真正含义。
两年前的他与此时他,隔着的不是两年时光,而是两年加四个六年,一共二十六年。
累加起来,他在朝堂中经历的岁月,已经快赶上顾太傅。
若以当年的目光看他,他就只能把他和顾氏当笑话看了。
“不对,顾逸辰也有奇遇,说不准真能给我带来挑战。”戚绶盘了盘手边的玉佩,产生新的主意,“那就,让我来帮他们一把好了。”
他提笔,在纸张的末尾写下批复。
——
对于朝中局势,林渐秋还处于刻意不关注的状态。
反正她暂时也很难获那些消息,去问林父还不如依靠她前几辈子的记忆。
她很安分地在家待了几天,养伤,读书,练武,查账。
最后一件事花费的时间最久。
因为在议亲,她以“学习管家”为由,拿回了母亲的嫁妆。
林渐秋的母亲许氏是大家出身,因她外族看重她父亲的前程而下嫁,嫁妆颇丰。
她是独女,那些东西自然都归了她。
然而母亲去世多年,嫁妆经过老夫人的手,已隐秘地脱掉一层皮,看起来与当年的单子没什么变化,实则内里变薄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