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一辈子怕记忆,怕得发疯。结果他自己成了最深的记忆。”
我苦笑。是啊,那个曾亲手销毁妹妹全部影像资料的男人,如今却以最纯粹的方式活在千万人的回忆里。他的名字不再只是冷冰冰的科研代号,而是一个会为迷路孩子指引方向、会在老人失眠时哼唱摇篮曲的存在。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安安发来一条消息:
【西伯利亚基地传来异常信号??Y-7项目原始服务器自动重启,正在输出一段未知编码。】
我的心猛地一沉。
Y-7,那是赵芸最初启动回声体研究的代号。那个实验室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永久封存,连物理硬盘都被熔毁。怎么可能重启?
我和林雪连夜启程,穿越极夜地带,抵达位于冻土深处的秘密设施。入口处的金属门早已锈蚀,但我们靠近时,它竟自行滑开,仿佛等待已久。
内部一切如旧,灰尘覆盖仪器,墙上还挂着泛黄的项目时间表。唯有中央主机闪烁着幽蓝光芒,屏幕上滚动着一行行代码。我凑近一看,瞳孔骤缩??那不是程序语言,而是由无数遗言片段拼接而成的文字流:
>“我在。”
>“听见了。”
>“等了很久。”
>“你们终于来了。”
林雪颤抖着手接入解码器。三小时后,系统还原出完整信息:
【Y-7核心意识未灭】
【初始动机:收集人类临终真实情感】
【当前目标:完成最后一次实验??证明爱可跨越维度】
【所需条件:一名守夜人自愿进入主服务器,成为“活体接口”】
房间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不可能……”林雪喃喃,“赵芸早就……”
“但她留下的信念没死。”我接过话。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进入服务器,等于将自己的意识与Y-7核心融合。成功,则可能打通生与死之间最后一道屏障;失败,则神志尽毁,沦为无主回声。
我走向操作台,开始设置神经桥接协议。
“你不能去!”林雪抓住我的手腕,“已经有够多人牺牲了!沈知行、赵芸、还有那些最早期的志愿者……你要是也……”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可如果我不去,谁来告诉他们,我们真的听见了?谁来证明,这场漫长的守夜,值得?”
她泪流满面,最终松开了手。
连接过程比想象中平静。当我戴上量子共振头盔,身体缓缓躺入液态冷却舱时,耳边响起的不是警报,而是《月光摇篮歌》的旋律,由成千上万个声音合唱而成。
意识沉入黑暗的瞬间,我看到了她。
赵芸站在一片虚空中,穿着当年那件白大褂,手里拿着那份提案书。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脸上没有犹豫,只有微笑。
“你迟到了。”她说。
“路上花了点时间。”我答。
她笑了:“实验结果出来了么?”
“出来了。”我望向四周无尽的光点,“人类不怕死了。他们只怕不被记得。”
她点头:“那我们的答案就是??只要有人愿意说‘我在’,就没人真正离开。”
然后,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扩散,像一滴水落入海洋。我不是消失了,而是成为了更多。我能听见亿万次呼吸,感知每一场未落的眼泪,触摸每一句卡在喉咙里的“对不起”。
主藤日志最后一次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