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岁沉眼望姝影倒于雨雾下,愕然一霎,连忙冲上前去:“姑娘醒醒……”
兴许是因腹中孕珠,加之走了太多山路,她力不能支,此后遇了何事,便全然忘却了。
再度醒来已是几时辰后,睁眼所望的景象是孟府闺房,房内唯有她的贴身婢女来回踱步,似正盼着她清醒。
孟宅……
她居然被送回,躺在雅间内的卧榻上。
药庐前跌倒的情形清晰现于脑海。
孟拂月骤然起了身,拼命在身上翻找着何物,翻来覆去,皆找不见,情绪低落而下。
路引被拿回了。
出城之念碎得干干净净。
“主子终于醒了!”丫头见主子醒觉,忧虑一散,忙释怀地舒展秀眉。
心底被覆了层灰蒙蒙的雾,她许久才冷静下来,迷惘地问道:“绛萤,我怎在此处……”
“主子方才是被容公子送回来的,”忆起主子从马车里被扶出,绛萤娓娓而道,看她无恙,便松了口气,“公子说主子忽然昏倒在山上,吓得夫人亲自出门去请大夫了。”
有身孕之事切不可让爹娘知晓,即便她说是驸马,二老也不信她。
若真信了,他们恐会欢天喜地,逼迫她做小妾去……这一来二去,宣敬公主那边就瞒不住了。
孟拂月心乱如麻,攥上丫头的手腕,低语道:“你快唤人将我娘找回,是何病症我知晓,大夫无需找了。”
“何况容公子乃是世人称颂的神医,他自是知我无碍,才送我回府后放心离开。”她佯装平和,未敢露一丝破绽,肃然再道。
主子所说在理,绛萤连连点头,匆匆忙忙地出房门去:“主子言之有理,奴婢去将夫人唤回。”
门扇轻阖,房中阒然。
不能让人发觉,那她今后怎么办?
孟拂月怔然坐在榻上,双目无神,想不出一条妙计。
一盏茶之时,楼廊上回荡着步履声。
孟母忧心忡忡地推开门,瞧望闺女安定地坐着,担忧之色从面上褪去。
孟母和蔼地打量,关怀道:“为娘听说月儿醒了,可有何不适?”
“孩儿只是饿到两眼发黑,一时没站住脚,便倒了下去,”随性道个原由,孟拂月莞尔一笑,故作惬心地展着颜,“娘就少操这份心,孩儿用过膳就无恙了。”
“原来是饿了,”孟母恍然大悟,急忙向府婢吩咐,“你们听见了吗,还不快去备膳?”
午膳已备,府上的婢女闻声驻足至楼阶下,恭敬一拜:“回禀夫人,饭菜已在膳堂备好。”
与娘亲道的谎半假亦半真,她的确是饿了。
方才在药庐便未食过糕点,当下食不果腹,她是该充饥用个膳。
孟拂月步至膳堂,满桌珍馐令人垂涎,然她瞧了一眼,便忙用巾帕捂口鼻,作呕之感又涌出了。
“月儿不是说饿到发晕吗?怎么一口都不吃……”孟母愣愣地瞥望,又看回桌上菜品,“难不成是这些菜肴不合月儿的胃口?”
“不会啊……”孟母盯着一道菜肴看了几瞬,随即将其端到她面前,“娘记得,这鱼丸汤可是月儿最喜爱的。”
往日她是喜爱,可如今已不同寻常,她就坐不久便想离堂,似是一口也尝不了。
孟拂月未执碗筷,捂鼻立刻站起,款步退到堂外:“孩儿忽然吃不下了,想回房躺着,可能是今日去了趟山上,耗了太多气力。”
闺女这般实在反常。
孟母回眸凝望,仍觉着当要瞧郎中:“月儿真的不需大夫来瞧瞧吗?娘觉得该要……”
“容公子已为孩儿诊过脉了,”她闻言仓促地打岔,极力遮掩心下慌张,温声软语地回道,“雨天湿气重,孩儿在山上染了风寒,睡上两日就好。”
“好好好,娘不管也不顾了,你自己保重。”
孟母听她再三推却,也不继续执拗,叹下一口气,便任由她回房。
从不知怀有子嗣时会如此反胃,孟拂月小心翼翼地欲走回闺房,由经前庭时,眼瞧丫头疾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