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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吾有三策（第1页）

招贤馆内，一时间只剩下沮授一人。

方才还因孙乾到来而略显喧闹的厅堂，此刻静得能听见窗外落雪的簌簌声。

沮授独自坐在席上，面前是牛憨方才激动之下碰倒后、又被他随手扶起的空水碗。

他看着。。。

寒风卷着细雪，在太守府前的石阶上打着旋儿，吹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沮授那一揖久久未起，脊背挺直如松，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动，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牛憨见状，心头一热，急忙上前两步，双手扶住他双臂，声音低沉却有力：“先生快起！折杀我也！”

沮授这才缓缓直起身，脸上已无半分倨傲，唯余一片澄澈清明。他抬眼望着牛憨，目光如洗过秋水般通透，“牛之力，非是授折腰，实乃为天下农人拜谢。”他说得极轻，却字字入耳，似有千钧之重。

此时天色渐暗，暮云四合，府中仆从悄然点亮了廊下灯笼。刘备站在门侧，静静看着这一幕，嘴角含笑，眼中却泛着微光。他知沮授此人心高气傲，少有折服之人，今日竟肯如此俯首，足见其心已动。而更令他动容的，是牛憨那番话??不挟恩图报，不以利器自矜，反将利民之器拱手相让，只为苍生饱食。这般胸襟，当真世间罕有。

“元皓兄，”刘备温声道，“夜寒露重，不如入内详谈？此事既关冀州民生，亦涉农政大计，何不共议良策？”

沮授点头，随众人步入正厅。炭火早燃，屋内暖意融融。几人落座，茶香袅袅升起，映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恍若画卷。

牛憨端坐主位，神色庄重，“先生欲携此犁法归冀州，我无异议。但有一事相询??冀州如今田亩荒芜，百姓流离，若要推广此犁，恐非一日之功。匠人何处寻？木料铁器可足？耕者可识其用？”

这几句问得实在，不带虚言。沮授闻言，肃然道：“牛之力所虑极是。冀州虽经黄巾之乱，然世家尚存，工匠未绝。我族中便有族弟善冶铁，又有旧识为郡工曹掾，若持图样归去，可速召能工仿制。至于教习耕者……”他顿了顿，目光炯炯，“春耕之前，可于各县设‘犁塾’，选老农与里正共学此法，再由其传于乡野。”

“犁塾？”田丰一听，眼睛亮了起来，“好名字！俺也来教！”

众人皆笑。连一向沉稳的沮授也不禁莞尔。

刘备抚掌而叹：“若天下官吏皆如元皓兄这般务实为民，何愁黎庶不安？”

话音未落，忽听门外脚步急促，一人掀帘而入，乃是太守府记室杨仪，手中捧着一封帛书，神色凝重：“启禀使君，紧急军情！幽州急报，公孙瓒遣将率骑兵三千，突袭涿郡北境，烧掠村落，俘获百姓数百，现屯兵于故安城外，恐有南下之意！”

厅中气氛骤然一紧。

牛憨霍然起身，眉头紧锁。他虽一心务农兴民，但身为边地将领，深知兵祸之烈。公孙瓒素来跋扈，野心昭然，今趁冬日出兵，显然是看准了此处新定、兵力未集。

“三千骑……”刘备低声念道，手指轻叩案几，“我境内可战之兵不过五千，且多为新募，未经战阵。若其长驱直入，涿郡危矣。”

沮授亦收起方才温情，正色道：“公孙伯圭此举，恐非仅为劫掠。其意或在试探你等虚实。若应对失当，恐引狼入室。”

田丰握紧拳头，怒道：“俺这就点兵去打他娘的！看他敢不敢碰俺兄弟一口饭！”

“不可轻动。”牛憨沉声制止，“敌骑来去如风，若贸然出击，正中其诱敌之计。况我军无强弓劲弩，又缺战马，平原对冲，胜算渺茫。”

厅中一时沉默。

就在此时，牛憨忽然眼神一亮，似有所悟。他猛地转身，抓起案上炭笔，在一张粗纸上迅速勾画起来。众人屏息凝视，只见他画出一辆四轮大车，车身低矮，两侧设有可折叠挡板，前端装有横木撞角，后部留有踏板与绳索机关。

“这是……战车？”刘备皱眉。

“不是普通战车。”牛憨声音坚定，“这是我从【营造】技能中学来的‘陷阵车’！专为克制骑兵冲锋所设！”

他指着图纸解释：“此车以硬木为主架，外包薄铁皮以防箭矢。行进时，十名步卒推拉前行，形成移动壁垒；遇敌冲锋，则迅速落地锁轮，展开侧板，组成临时拒马阵。车顶可容弓手居高射击，后方绳梯可供士卒快速登车避战。最关键的是??”他重重一点图纸中央，“车内藏有绞盘机关，可于瞬间释放三根带钩长链，专绊马腿！”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沮授俯身细看，越看越是震惊，“此物……竟能以步制骑？若成列布阵，百辆齐出，纵有万骑奔腾，亦难破其锋！”

“正是！”牛憨眼中精光闪烁，“我曾在梦中见过此车随大军横扫草原，所向披靡！如今既有【营造】之能，何不试之？”

田丰拍案而起：“俺去监造！铁匠铺连夜开工！木料俺去找陈老哥调集！”

“慢。”刘备抬手止住，“此物虽妙，然耗材甚巨，工期紧迫。若仓促上阵，反误大事。需得精细测算，合理调配。”

他转向沮授：“元皓兄精通政务，可否助我统筹？”

沮授略一沉吟，点头道：“愿效犬马之劳。然有一言不得不先说??若欲速成此器，必先征发民夫、征调物资，恐扰农事。而明年春耕，全赖曲辕犁推广，两者如何兼顾？”

此问切中要害。

牛憨沉默片刻，忽然抬头：“俺有个主意。”

他环视众人，语气笃定：“咱们不必全靠官府征调。可将‘陷阵车’拆分为部件，交由各乡匠户分头打造！车轮归木匠，铁链归铁匠，挡板归漆工，每户只承一物，完工后统一运送至校场组装。如此既不误农时，又能群策群力，岂不两全？”

“妙！”沮授击节赞叹，“此乃‘分工作业’之法，古之《考工记》有云‘审曲面势，以饬五材’，然未曾见如此化整为零之举！牛之力，真奇才也！”

刘备亦喜：“此法可行！即刻拟榜文，张贴四乡，凡参与制造者，免其明年三月赋税，并记功一次，可换粮米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