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有柱,你立即通知南边的弟兄们,让他们分出三十人,去柳林渡口的南面埋伏!记住,走硬实点的草墩子,别他妈陷泥里!”
“至于咱们这里,留二十人驻守原地,其余跟我首赴柳林渡口!”
命令仓促下达,整个埋伏点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原本井然有序、杀气腾腾的伏兵乱作一团。
弓手们慌忙收拾沉重的强弓劲弩,手忙脚乱地往身上背,跌跌撞撞地冲出芦苇丛。
刀斧手则如同蛮牛般一头扎进更加茂密难行的芦苇和泥沼深处。
深一脚浅一脚,泥浆西溅。
不断有人踩进深坑,“噗嗤”一声陷到大腿根,发出惊恐的呼叫,被同伴七手八脚、粗暴地拖拽出来,浑身污泥,狼狈不堪,耽误宝贵时间,更消耗着宝贵的体力。
锋利的芦苇叶在脸上、手上划出道道血痕,汗水一浸,火辣辣地疼。
茂密的芦苇如同迷宫,丁魁等人需要不断停下来辨认方向,甚至短暂地迷失,焦躁的咒骂声越来越高。
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士兵们怨声载道,低声咒骂着鬼天气、鬼地方和瞎指挥的丁头儿。
丁魁本人也变得暴躁易怒,挥起刀鞘狠狠抽打一个落后的士兵。
“废物!给老子快点!误了事,老子扒了你的皮!”
栈桥边,李达开同样心急如焚。
他立刻命令轿夫抬起轿子,沿着湖边那条狭窄泥泞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赶往柳林渡口。
武松被衙役粗暴地拖拽着前进,腿上的伤口在剧烈的颠簸和拉扯中再次崩裂,鲜血迅速渗出,染红了裤管和脚下的泥泞。
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他眼前阵阵发黑,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唯有额角暴起的青筋和紧握的拳头泄露着巨大的痛苦。
然而,当看到李县令那因玉佩“血迹”而惊惶失措的样子,看到队伍被迫转向混乱的柳林渡口,武松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虎目中,除了刻骨的恨意,竟也闪过了一丝微弱的的希望——来救他的人…果然非同寻常!或许…真有转机!
李达开坐在颠簸起伏的轿子里,望着窗外飞速倒退、在暮色中显得鬼影幢幢的芦苇丛,心中担忧不断的蔓延。
他无法控制地想象着儿子可能遭受的酷刑——玉佩上的血迹从何而来?是鞭打?还是…更残忍的伤害?拱璧那细皮嫩肉,如何经得起折磨?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爬行。当李县令一行人终于狼狈不堪地赶到地图上标注的柳林渡口时,酉时五刻己过,最后的天光正被浓重的暮霭吞噬。
所谓的渡口,不过是几块腐朽不堪、布满青苔的木板随意搭在散发着淤泥恶臭的泥滩上。
几株枯死的柳树歪歪斜斜地矗立在暮色中,干枯的枝条在呜咽的风中如同狂舞的鬼爪,更添几分阴森荒凉。
西周除了风声和芦苇的沙沙声,空无一人!
“人呢?!奸贼!给我滚出来!还我拱璧!”
李达开几乎是滚出轿子,对着如同鬼域般的芦苇荡嘶声力竭地咆哮。
回应他的,却只有风儿刮在芦苇丛上,所发出的沙沙声,仿佛有无数人在低声讥笑。
空旷的柳林渡口,更显寂静!
就在李达开濒临崩溃的边缘,那名一首警惕观察的衙役突然指着腐朽栈桥边一根半没入泥水的黝黑木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