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
鱼得源那双豹眼精光爆射,巨大的手掌因激动而紧紧攥住椅背,青筋暴起。
“比真金还真!若有半句假话,叫我西门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西门庆拍着胸脯,赌咒发誓,那副急于取信、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模样,在极度贪婪的驱使下,倒显得有几分癫狂的真实。
一首冷眼旁观、细细品察二人神色的倪麟,此时却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
他阴鸷的目光在西门庆的脸上转了两圈,又扫过向看似恭顺的王婆。
“西门庆,你说的比唱的好听,若真如你所言,梁山富庶且防备松懈,那便是天赐良机,合该我黑水寨发财。”
倪麟的声音不高,却让喧嚣的大殿安静下来。
“眼下,老子便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他顿了顿,欣赏着西门庆脸上那混合着期待与不安的复杂表情。
“你敢不敢亲自带队,去替我们兄弟,‘取’那梁山的货来?也让我等瞧瞧你的‘诚意’和‘本事’,究竟配不配得上你方才夸下的海口,嗯?”
西门庆闻言,心头猛地一沉,如被无形巨手攥紧,从云端坠入地底冰窖!
他本意是献计献策,祸水东引,自己好趁机脱身甚至捞些好处,何曾想过要亲自去捋梁山虎须?那王伦诡计多端,王进、武松万夫不当之勇,祝家庄便是前车之鉴!
西门庆有心拒绝,但一抬头,正对上倪麟那双狭长眼中毫无温度的寒光,以及他腰间那对幽光闪烁、形如淬毒獠牙的分水刺,到嘴边的推脱之词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得硬着头皮,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
“蒙……蒙三位大王看重,小人自当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只是……”
西门庆搜肠刮肚寻找托词。“只是小人手无寸铁,麾下无兵无将,更不习水战,恐误了三位大王的大事啊!不如让小人……”
“这个无需你操心!”
居中而坐的乔道清猛拍虎皮扶手,声若洪钟,一锤定音。
“老子拔给你寨中悍卒三百!惯走水路、厮杀经验丰富的快船二十艘!兵刃弓弩俱全!再派两个经验丰熟的老哨探给你做向导!够不够你施展?!”
这手笔不可谓不大,显见乔道清己然动心,且决心不小。
西门庆听得三百悍卒、二十快船,心头先是一松,旋即又是一紧——黑水寨投入如此之大,若事不成,或者自己当了替死鬼……
不等他细想,倪麟阴恻恻的声音再度响起:“兵,给你!船,给你!向导也给你!……”
他精瘦的手指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缓慢,轻轻抚过那分水刺冰冷的锋刃,仿佛情人的抚摸,却带着致命的威胁。
“但你给老子听好了。此事关乎我黑水寨生死存亡,兴衰荣辱!成了,你便是山寨功勋,第西把交椅虚位以待,富贵荣华,美人醇酒,享之不尽;败了……”
他手指在刃尖看似随意地轻轻一按,一滴殷红的血珠瞬间沁出,在周围火把幽蓝寒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惊心。
“或是你敢中途耍滑,畏缩不前,甚至敢走漏半点风声,让人知道是我黑水寨的手笔……哼,”
倪麟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甩掉指尖血珠,目光如冰锥般刺向西门庆。
“你项上这颗人头,连同你清河县西门家祖宗十八代的坟头,老子都给你刨个干干净净,挫骨扬灰,扬了喂这水里的鱼虾!听明白了?!”
这血腥残忍的威胁,如同腊月冰水,劈头浇下,让西门庆的侥幸心思彻底熄灭,西肢百骸都僵硬起来。
他毫不怀疑这面相阴鸷的“水麒麟”真能干出这等赶尽杀绝、刨坟掘墓的狠毒事来。
“明…明白!小人听得明白!绝不敢有负三位大王重托!定当全力以赴,竭心尽力,为山寨取回财富!”
西门庆磕头如捣蒜,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