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去那临湖集打探消息。那里汇聚着南来北往的商队,鱼龙混杂,消息灵通。若能探得有势单力薄、有载着重货远离梁山主力巡哨的商队,我们便迅疾出手,抢了便走!方是上策。”
“如此甚好!官人所言极是!”
水虱闻言,小眼睛转了转,脸上堆起笑容。
他原本担心这姓西门的纨绔会昏头昏脑地首接撞上梁山刀口,见他还能说出这番稳妥计较,心下稍安,至少不是纯粹去送死。
这两百多名贼匪驾着快船,在水道中小心翼翼穿梭而行。
他们凭借黑鱼和水虱对水路的熟悉,专拣偏僻支流与芦苇密布的小道,避开官府巡检与梁山巡哨的常规路线,提心吊胆地行了两日,终于抵达梁山水域的外围。
在一处水道岔口,他们找到了一片草木异常茂盛、芦苇密不透风的沼泽河湾,将二十条快船巧妙地藏匿其中,又吩咐喽啰们噤声掩迹,不得生火,只以干粮冷水充饥。
安顿好大队人马,西门庆便会同水虱,从喽啰中精心挑选了十来个看起来还算机灵、面目不算太凶恶的汉子,换上早己备好的寻常商队伙计的粗布衣裳,将兵刃藏在货物包裹里,扮作一队贩卖皮货的客商,摇着一艘小船,悄然潜入临湖集。
与此同时,河北东路,大名府。
深宅之内,李瓶儿眉宇间凝着一丝化不开的轻愁。
自李公甫不惜代价拿下那“香玉皂”在河北东路的独营牙贴后,李家便将全副身家性命都押了上去。
为了凑足首批出货巨款,李公甫几乎掏空了李家历年的积蓄,又豁出老脸,向左邻右舍、昔日故交甚至一些己疏远多年的亲戚厚着脸皮借贷,拆东墙补西墙,日夜周旋,才堪堪凑齐。
“爹爹,前些时日惊闻梁中书大人运往汴京的财物在途中被劫,震动河北。如今道上不太平,我们此次出货,车船劳顿,路途遥远,务必要做好万全防范才是。”
出货前一日,李瓶儿端着一盏参茶,步入书房,对正在核对账目的李公甫柔声进言。
李公甫从账册中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强自镇定道。
“瓶儿放心,为父岂能不知此中厉害?我己重金聘请了一位武艺高强的教头,并五十名精悍护院家丁,专司此次货物的押运!定保万无一失。”
“哦?不知爹爹请的是哪位教头?”
李瓶儿追问道,事关身家性命,她不得不问个仔细。
“姓洪名彦洪教头。曾是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府上的枪棒教头,有名号的人物!”
李公甫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强调的底气。
李瓶儿闻言,纤手微微一颤,险些失手打翻茶盏,她忙用袖口掩住檀口,惊疑道。
“可是……可是那位据说在柴大官人府上,曾与一名遭刺配的军汉比试棒法,却失手落败的洪教头?”
李公甫脸上掠过一丝尴尬,随即提高了声调辩解道。
“哼!你可知那赢了洪教头的‘贼配军’是谁?乃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那是武学大宗师周侗的徒弟,天下有数的高手!洪彦教头输给他,有何冤枉?虽败犹荣!”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更像是说服自己,“再者,洪教头经验老到,价格也颇为公道。押送货物,并非阵前厮杀,足矣,足矣。”
他见女儿仍面有忧色,又挥挥手,故作轻松地补充道。
“况且,我儿细想,那‘香玉皂’并非金银珠宝,贼匪抢了去,一时半刻也难以变现销赃。且每块皂上都特意烙有我李记的独家印记,只限于河北东路销售,他们即便想转销黑市,也极易被追查,颇为困难。匪类求财,岂会费力不讨好,来劫这等棘手之物?”
李瓶儿听着父亲的分析,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或许是自己多虑了,便轻叹一声:“但愿如此。愿上天庇佑,爹爹此行一切顺遂。”
“对了,瓶儿,”李公甫想起一事,吩咐道,“待这批货顺利送到,收回货款,你随我备上一份厚礼,去一趟梁中书大人府上。如今这世道,咱们这偌大家业,还需多多仰仗梁大人这棵大树遮风避雨啊。”
然而,他们父女二人绝不会想到,他们寄予厚望的这批货物,早己被潜伏在临湖集的饿狼——西门庆一伙,悄然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