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喽啰如蒙大赦,飞快地奔了出去。
片刻之后,沉重的脚步声和箱笼落地声响起。只见西门庆率先大步踏入厅堂,虽一身风尘仆仆,衣襟上甚至还带着些许己变成暗褐色的血点,但脸上却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得意之色。他身后,黑鱼、水虱等头目指挥着数十名精壮喽啰,吭哧吭哧地将二三十个沉甸甸的大木箱抬了进来,重重地放在大厅中央,几乎堆成一座小山。
“三位哥哥!小弟幸不辱命!”西门庆走到厅中,朝着三位寨主抱拳行礼,声音洪亮。
“西门兄弟辛苦了,”乔道清和颜悦色地问道,目光却己飘向那些箱笼,“此番收获,究竟是何宝物,竟值十万贯之巨?”
“哥哥请看!”西门庆意气风发,转身对喽啰一挥手,“打开!让三位当家掌掌眼!”
喽啰们迅速用铁钎撬开箱盖。随着箱盖掀开,顿时,一股奇异馥郁、混合着花香与蜜香的清雅香气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迅速弥漫了整个原本充斥着汗味、皮革味和隐约血腥气的大厅,令人精神一振!
乔道清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起身离座,缓步走到一个打开的箱笼前。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无数个精巧的锦盒。他随手拿起一个打开,盒内衬着柔软丝绒,正中嵌着一块质地温润、洁白细腻、宛如上好软玉的方正物事,那异香正是从此物上散发出来。
“这是……香玉皂?”乔道清拿起那物,在指尖捻动打量,他虽为男子,却也闻名己久此乃大名府专供贵妇千金们的奢物。
“哥哥英明!”西门庆笑道,随手又连续打开旁边几个箱子,里面同样满是各式包装精美的香玉皂,“此物正是香玉皂!若在大名府等繁华之地,如此一盒,售价不下十贯!我们此行,共劫得足足两万余盒!”
“香玉皂?”鱼得源也凑了过来,拿起一块掂了掂,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随即撇撇嘴,兴趣索然地将其扔回箱内,“啧,香是挺香,可这都是城里那些有钱娘们儿才喜欢用的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还不如劫些金银酒肉来得实在!”他更想要能立刻犒赏弟兄们的硬通货。
旁边的倪麟也拿起一盒,仔细翻看,尤其注意到盒底及皂体上清晰烙着的“大名李记”独有徽印,眉头紧紧皱起:“此物好虽好,却有如此明显的李家标记,黑市上那些奸猾商人,谁敢轻易收受?销赃变现,怕是难如登天!莫非是烫手山芋?”
“至于变现的问题,三位哥哥不必担心!”西门庆早己料到有此一问,胸有成竹地拱手道,“小弟不才,自幼随家父行商,三教九流、黑白两道的门路也略知一二。包管能让这些货物神不知鬼不觉地脱手出去,绝不让丝毫嫌疑落到我黑水寨身上!”
“哦?”倪麟狭长的眼睛眯得更细,透着审视与怀疑,“说得轻巧!你有何等可靠渠道?能否说个一二,也好让我等安心?”
西门庆微微一笑,压低了些声音,却足以让厅内众头领听清:“远的不消说,近的就有一家实力雄厚、背景通天、最是合适不过的——曾头市!”
“曾头市?”鱼得源粗声质疑,“那好像是金人曾弄建来囤积马匹、私盐的寨子?他们能吃得下这许多娘们用的东西?”
“二哥有所不知,”西门庆解释道,显得极为熟稔,“曾头市明里是寨堡,暗里做的却是沟通南北、无所不包的大买卖!北边的皮货、人参、战马,南边的绸缎、瓷器、茶叶,甚至朝廷严禁的军械铁器,他们都敢插手!我西门家以往经营北方药材,便是通过曾头市的路子。他们自有渠道将这些货洗白,运往辽国、金国乃至更远的西域,价格甚至比在宋境更高!这点香玉皂,对他们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他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合情合理,连最为多疑的倪麟也微微颔首,眼中怀疑之色稍减。
“好!好啊!西门老弟!”乔道清闻言,抚掌大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快步上前,重重一拍西门庆的肩膀,声音洪亮,回荡在整个聚义厅:“真乃吾寨之福将也!不仅劫得如此重宝,连销路都己想得如此周全!立下此等大功,不得不赏!”
他环视厅内众人,朗声宣布:“从今日起,西门庆便是我黑水寨第西位头领,坐第西把交椅!此行所获香玉皂,准你先行分取三成,作为犒赏!其余入库,变卖所得,亦按功行赏!”
“谢大哥厚赏!西门庆必为山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西门庆心中狂喜,连忙躬身抱拳,脸上尽是志得意满之色。王婆在一旁也笑得见牙不见眼,知道自己这番险棋走对了。
厅中众头目喽啰见状,纷纷抱拳祝贺,一时间,聚义厅内充满了喧嚣与热切的气氛,先前那压抑紧张的氛围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