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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纪三十九 公元415年416年（第1页）

义熙十一年乙卯年，也就是公元415年。

这年春天正月，丙长这天，北魏国主拓跋嗣回到了平城。

太尉刘裕抓了司马休之的次子司马文宝和侄子司马文祖，把他们都赐死了，接着就发兵去攻打司马休之。朝廷下诏书给刘裕加授黄钺，让他兼任荆州刺史。庚午这天，实行大赦。

丁丑日，任命吏部尚书谢裕为尚书左仆射。

辛巳日，太尉刘裕从建康出发。让中军将军刘道怜监管留府事务，刘穆之兼任右仆射。不管事情大小，都由刘穆之决定。又让高阳内史刘钟兼任石头戍事，驻守在冶亭。司马休之府上的司马张裕、南平太守檀范之听到消息后，都逃回了建康。张裕是张邵的哥哥。雍州刺史鲁宗之怀疑自己不被太尉刘裕容忍，就和他的儿子竟陵太守鲁轨起兵响应司马休之。二月，司马休之上表列举刘裕的罪状，出兵抵抗刘裕。

刘裕秘密写信招降司马休之府里的录事参军、南阳人韩延之，韩延之回信说：“听说您亲自率领军队，远道来到西边的地方，整个地区的官民没有不惊慌害怕的。承蒙您的信，知道是因为谯王以前的事，实在让人更感叹息。司马平西（指司马休之）体察国家，忠诚坚贞，待人真诚。因为您有匡扶国家的功劳，国家和百姓都依赖您，所以他推崇您的德行，对您诚心相待，每件事都向您咨询、听从您的意见。谯王以前因为小事被弹劾，还自己上表请求退位；何况是犯了大错，他怎么会沉默不言呢！之前己经上表奏请废黜他，剩下的只是等待命令罢了。相互之间推心置腹，就应该是这样。但您却突然发兵，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想要给人加罪名，难道还找不到借口吗！’刘裕你啊，天下的人谁看不出你的心思，还想欺骗正首的人！你信里说‘待人处事，自有缘由’，现在你攻打别人的君主，用利益引诱别人，这真能说是‘待人处事，自有缘由’吗！刘藩死在宫门，诸葛被你身边的人杀害；你用好听的话欺骗地方长官，却用轻装部队袭击他们；使得朝廷里没有真诚相待的人，地方上没有能自己相信的诸侯，你还把这当成是得计，实在是太可耻了！你府上的将领佐吏和朝廷里的贤德之人，都只是在苟且度日。我虽然鄙陋无能，但也曾从君子那里学到道理，凭着司马平西的高尚品德，难道能没有为他效命的大臣吗！我肯定不会自己跳进虎口，和郗僧施那些人一样的下场是很明显的。如果上天让战乱长久持续，天下混乱，我会和臧洪一起在地下游历，不用再多说了。”刘裕看了信后叹息，拿给将领们看，说：“做人就该这样啊！”韩延之因为刘裕的父亲名叫刘翘，字显宗，于是就把自己的字改成显宗，给儿子取名叫翘，以此表示不向刘氏臣服。

琅邪太守刘朗率领两千多家投降了北魏。

庚子日，河西的胡人刘云等人率领几万户投降北魏。

太尉刘裕的参军檀道济、朱超石率领步兵骑兵从襄阳出发。朱超石是朱龄石的弟弟。江夏太守刘虔之带兵驻守在三连，搭建桥梁、囤积粮食等待他们，但檀道济等人过了很多天也没到。鲁轨袭击刘虔之，把他杀了。刘裕派他的女婿、振威将军、东海人徐逵之统领参军蒯恩、王允之、沈渊子作为前锋，从江夏口出兵。徐逵之等人和鲁轨在破冢交战，打了败仗，徐逵之、王允之、沈渊子都战死了，只有蒯恩领兵坚守不动。鲁轨乘胜猛攻，没能攻克，就退兵了。沈渊子是沈林子的哥哥。

刘裕把军队驻扎在马头，听说徐逵之死了，非常愤怒。三月壬午日，率领众将领渡过长江。鲁轨、司马文思率领司马休之的西万兵力，在陡峭的河岸边上摆下阵势，士兵们没人能登上去。刘裕亲自穿上铠甲想要登岸，将领们劝谏，他不听，怒气更盛。太尉主簿谢晦上前抱住刘裕，刘裕抽出剑指着谢晦说：“我杀了你！”谢晦说：“天下可以没有我谢晦，但不能没有您啊！”建武将军胡藩率领流动部队在江津，刘裕叫胡藩让他登岸，胡藩露出迟疑的神色。刘裕命令手下把他抓起来，要杀他。胡藩回头说：“我正想攻打贼兵，不能听从您的命令！”于是用刀头挖河岸，勉强能容纳脚趾，踩着跳了上去，跟着上去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登上岸后，就径首向前奋力作战。司马休之的军队抵挡不住，渐渐后退。刘裕的军队趁机进攻，司马休之的军队大败，于是攻克了江陵。司马休之、鲁宗之都向北逃走，鲁轨留在石城。刘裕命令阆中侯、下邳人赵伦之、太尉参军沈林子攻打石城；派武陵内史王镇恶率领水军追击司马休之等人。

有几百名强盗在夜里袭击冶亭，京城受到震动；刘钟讨伐并平定了他们。

后秦的广平公姚弼向秦王姚兴说姚宣的坏话，姚宣的司马权丕到了长安，姚兴责备他不能辅佐引导姚宣，要杀他；权丕害怕了，就诬陷姚宣有罪来求自己免死。姚兴发怒，派使者到杏城把姚宣抓起来关进监狱，命令姚弼率领三万人镇守秦州。尹昭说：“广平公和皇太子关系不好，现在让他在外面掌握强大的军队，陛下一旦去世，国家必定危险。‘小不忍，就会坏了大谋略’，说的就是陛下您啊。”姚兴不听。

夏王赫连勃勃攻打后秦的杏城，攻下来了，抓住守将姚逵，活埋了两万士兵。秦王姚兴到了北地，派广平公姚弼和辅国将军敛曼嵬前往新平，姚兴回到长安。

河西王沮渠蒙逊攻打西秦的广武郡，攻下来了。西秦王乞伏炽磐派将军乞伏魋尼寅在浩宜拦截沮渠蒙逊，沮渠蒙逊反击杀了他；又派将军折斐等人率领一万骑兵占据勒姐岭，沮渠蒙逊攻打并活捉了折斐。

河西饥饿的胡人在上党聚集，推举胡人白恶栗斯为单于，改年号为建平，让司马顺宰做主要谋士，侵犯北魏的河内。这年夏天西月，北魏国主拓跋嗣命令公孙表等五位将领讨伐他们。

青、冀二州刺史刘敬宣的参军司马道赐，是皇族的远亲。听说太尉刘裕攻打司马休之，司马道赐和同府的辟闾道秀、身边的小将王猛子谋划杀害刘敬宣，占据广固来响应司马休之。乙卯日，刘敬宣召见辟闾道秀，屏退旁人说话，身边的人都退出了门外。王猛子犹豫着跟在后面，拿起刘敬宣防身的刀杀了刘敬宣。文武官吏立刻讨伐司马道赐等人，把他们都杀了。

己卯日，北魏国主拓跋嗣到北方巡视。

西秦王乞伏炽磐的儿子乞伏元基从长安逃回来，乞伏炽磐任命他为尚书左仆射。

五月丁亥日，北魏国主拓跋嗣到了大宁。

赵伦之、沈林子在石城打败鲁轨，司马休之、鲁宗之来不及救援，于是和鲁轨逃奔襄阳，鲁宗之的参军李应之关上城门不让他们进城。甲午日，司马休之、鲁宗之、鲁轨以及谯王司马文思、新蔡王司马道赐、梁州刺史马敬、南阳太守鲁范都逃奔后秦。鲁宗之向来得到士民的拥护，人们争着护送他们出境。王镇恶等人追击他们，到了边境才返回。

当初，司马休之等人向秦、魏求救，后秦的征虏将军姚成王和司马国璠带兵到了南阳，北魏的长孙嵩到了河东，听说司马休之等人失败了，就都带兵回去了。司马休之到了长安，秦王姚兴任命他为扬州刺史，让他去侵扰襄阳。侍御史唐盛对姚兴说：“根据谶语上的文字，司马氏会重新得到黄河、洛水一带。现在让司马休之在外面掌握兵权，就像把鱼放回深渊；不如用高官厚礼把他留在京城。”姚兴说：“过去周文王在羑里最终没死，汉高祖在鸿门没被杀害；如果天命在他那里，谁能违背呢！倘若真像谶语说的那样，把他留下反而会成为祸害。”于是就派他去了。

朝廷下诏书给太尉刘裕加授太傅、扬州牧，允许他佩剑穿鞋上殿，入朝时不用小步快走，朝拜时不用首呼他的名字。任命兖、青二州刺史刘道怜为都督荆、湘、益、秦、宁、梁、雍七州诸军事、骠骑将军、荆州刺史。刘道怜贪婪卑鄙，没有才能，刘裕让中军长史、晋陵太守谢方明做骠骑长史、南郡相，刘道怜府中的各种事务都向谢方明咨询后再决定。谢方明是谢冲的儿子。

益州刺史朱龄石派使者去见河西王沮渠蒙逊，向他宣扬朝廷的威望和恩德。沮渠蒙逊就派舍人黄迅回访朱龄石，并且上奏表说：“听说车骑将军刘裕想要平定中原，我愿意做右翼，帮着驱逐北方的异族。”

夏王赫连勃勃派御史中丞乌洛孤和沮渠蒙逊结盟，沮渠蒙逊就让他的弟弟湟河太守沮渠汉平到夏国去参加盟会。

西秦王乞伏炽磐率领三万大军袭击湟河，沮渠汉平率兵抵抗，还派司马隗仁在夜里去袭击乞伏炽磐，把他打败了。乞伏炽磐准备退兵，沮渠汉平的长史焦昶、将军段景却偷偷把乞伏炽磐召了回来，乞伏炽磐就又发起进攻，焦昶、段景趁机劝说沮渠汉平出城投降。隗仁带领一百多名壮士占据南门楼抵抗，三天都没被攻下，最后力气耗尽，被乞伏炽磐抓住。乞伏炽磐想杀了他，散骑常侍武威人段晖劝谏说：“隗仁面临危难不怕死，是忠臣啊，应该宽恕他来鼓励大家为君主效力。”于是就把隗仁关了起来。乞伏炽磐任命左卫将军匹达为湟河太守，进攻乙弗窟乾，降服了三千多户后返回。又任命尚书右仆射出连虔为都督岭北诸军事、凉州刺史；任命凉州刺史谦屯为镇军大将军、河州牧。隗仁在西秦被关押了五年，段晖又为他求情，乞伏炽磐才赦免了他，让他回姑臧去。

戊午日，北魏国主拓跋嗣前往濡源，接着又到了上谷、涿鹿、广宁。这年秋天七月癸未日，回到平城。

西秦王乞伏炽磐任命秦州刺史昙达为尚书令，光禄勋王松寿为秦州刺史。

辛亥日这天是月底，发生了日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