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府,书房如冰窖。
金九龄垂手而立,冷汗却己浸透官袍内衬。
世子目光如刀,叶孤城那三条诛心之论,经世子冷冷转述,字字如烧红的烙铁,烫在他脸上滋滋作响。
“…若为财,珠光宝气阁金山在前,唾手可得,何须鼠窃?若为藏踪,武功之高,何须画蛇添足?至于手法…呵,形似神非!
金捕头,你眼力浅薄,见识尚不及叶师万一!竟敢构陷无辜,引王府入歧途?若非叶师慧眼,王府颜面何存?!”
世子一掌拍下,笔砚惊跳。
金九龄的头几乎埋进胸口,脸上青红交错,却不敢泄一丝怨怼。“卑职…失察!急功近利,险酿大祸!请殿下责罚!”声音干涩如砂纸。
“责罚?”世子冷笑如冰,“能换回江重威一双眼睛?还是王府的体面?三日!拿不出真凭实据,揪出真凶…你这身皮,就自己扒下来滚!”
“是!卑职定当…竭尽全力!”金九龄深揖,姿态低入尘埃。
退出书房,厚重门扉隔绝视线刹那,他腰杆猛地挺首。
方才的恭敬荡然无存,英俊的脸扭曲如恶鬼,眼中只剩下噬骨的怨毒与冰寒杀意。
“沈浪…叶孤城…好!好得很!”指节攥得惨白,“这梁子,结死了!”
金九龄这时还不知,得罪沈浪是他这辈子最错的事。
栽赃沈浪的路,己被叶孤城一剑封死,还惹了一身腥臊。但绣花大盗的戏,还得唱下去!
替死鬼?沈浪动不了…那便按原计行事!金九龄眼底掠过阴鸷寒光。
“红鞋子…公孙大娘!”
陆小凤这头蠢驴,正是最妙的推手!得让他入局,更要让他“亲眼所见”!
一封言辞恳切、饱含“悔意”的请柬,经苦瓜大师之手,递到了陆小凤面前。地点?苦瓜大师那闻名天下的禅房素斋。
禅房清幽,檀香袅袅。苦瓜大师亲手烹制的素斋,几可乱真。
尤其那道“金菇素鲍鱼”,鲜香滑嫩,连吃遍天下的陆小凤也拍案叫绝。
“九龄一心为公,急了些。”苦瓜大师清癯平和,亲自布菜。
“王府震怒,六扇门压力如山。见针法酷似沈施主,一时情急…唉,关心则乱。如今己知错,此案非陆施主这般智勇双全、人脉通达者,不能拨云见日,还沈施主公道,解王府之忧、六扇门之困。”
金九龄适时举杯,一脸“痛彻心扉”:“陆兄!千错万错,是金某之错!自罚三杯,赔罪!”
烈酒连灌三杯,呛得面红耳赤,“只求陆兄看在江湖道义、无辜蒙冤的份上,助我一臂!此案若破,金某名声事小,王府安宁、六扇门颜面事大!江湖谁不知陆兄侠义?此事非你莫属!”
陆小凤本就吃软不吃硬,加上苦瓜大师的金面、满桌珍馐、金九龄的“悔过”姿态,以及那句“非你莫属”的糖衣炮弹,几杯素酒下肚,热血上头,那点对金九龄的膈应,早被“侠义”和“舍我其谁”的豪情冲得稀碎。
“嗝…”陆小凤酒嗝响亮,豪气干云地一拍桌,“金兄!大师!话到这份上,我陆小凤再推,岂非小气?行!这事儿,我管了!定揪出那劳什子绣花大盗,给王府交代,还老沈清白!”
“好!陆兄快人快语,侠肝义胆!”金九龄眼底喜色一闪,酒又满上,“金某代六扇门,谢陆兄!人手卷宗,任君调用!”
酒醒后的陆小凤,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隐隐觉得…又掉坑里了。
但豪言己出,更关乎老沈清白,硬着头皮也得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