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十一年四月初十,白云介终于如愿嫁给了林泊舟。
那日,林檎花树盛开,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皑皑。
白云介很早便起了,在姐姐白云央的陪伴下,开脸、梳头、化妆,小心翼翼地穿戴好柳青川“送”给她的那套嫁衣。
婆子先后送了几趟催妆诗,白云介一一看了,最喜青川之语。有心的是,她的洒金红笺里,夹着几片刚从柳家老宅拾来的新鲜林檎花瓣。
礼厅内,两位高堂已经等候多时。
“白氏满安之次女云介,将以今日归于林氏泊舟。”
“女四拜。”
“告家庙,行醮礼。”
白云介先向祖宗祭拜,轻轻洒了一点酒在地面上,再一饮而尽。如此礼成。
白满安抚着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介儿,你今日出阁,为父有几句话要嘱咐。林家不似家里轻松自在,主中馈,侍舅姑,相夫教子,都需要你亲力亲为,你要做好好事多磨的准备。为父准备了几箱嫁妆,保不了你衣食无忧,但能让你有个倚仗。你珍重自身吧。”
白云介看着父亲鬓间新添了不少白发,落下泪来。
胡闻岫沉默了许久,柔声说:“介儿,今后我们没办法事事为你操心了。媛娘是自小看着你长大的,让她继续跟着你吧,也好有个照应。娘知道你向来要强,但万一今后真遇到了什么困难,回家来,娘想办法帮你。”
白满安马上拦了一下妻子。“嫁出去的女儿,哪有遇到困难就回来求娘家的道理。还得让林女婿抓紧时间立业才是。”
“父亲说的是。女儿一定好好勉励夫婿。”
“老夫人,可以行三梳礼了。”媛娘提醒道。
胡闻岫接过梳子,梳齿柔柔地在女儿发丝间划过。“一梳举案齐眉,二梳比翼双飞,三梳永结同心。”
白云介没忍住,一边哭着一边给父母磕头行礼。“父亲,母亲,是女儿不孝。这些年,让大家为难了。”
这时小厮来传话:“新婿已在门外候着了。”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误了吉时就不好了。”胡闻岫扶起女儿,为她盖上了销金盖头。
白云央在一旁说道:“妹妹,今是你的大日子,开心些,别把妆哭花了。”
白云介强忍着泪水,在母亲和姐姐的搀扶下迈出一道又一道的门。
出了大门后,白云介便看到脚下多了一条由林檎花瓣铺就的小路,香气袭人,直至花轿。
林府迎亲,并没有什么八抬大轿,不过一顶四人抬的红色软面彩轿,并六个执事的,六个吹拉的,已是最大的体面。鲜花引路,倒也精巧,白云介猜想这定是柳青川的巧思。
“间关车之舝兮,思娈季女逝兮。匪饥匪渴,德音来括。。。。。。”
又听得弹唱内容与寻常迎亲队伍不同,林泊舟为首领唱,十分投入。只见他一身松绿圆领公服,搭了明黄道袍,披了匹红布,系了单挞尾革带,戴了展脚幞头,穿了皂靴。见新娘缓缓走来,急忙停下吟唱,掀开喜轿门帘相迎,殷切至极。
白云介有些晃神,在家人的催促下登上轿辇,谁知一阵东风骤起,一个踉跄栽到新郎怀里,销金盖头也被吹跑了二里。
“盖头呢?快追啊!”众女眷乱了起来。
“介儿,你没事吧?”
像是触电一般,两位新人的眼神在短暂交汇后马上躲开了。但又受不得诱惑,偷瞄起对方姣好的面庞来。
如果说新娘通身富贵的像朵国色天香的牡丹,那新郎素净清爽的就像枝修长挺拔的翠竹。
“娘子今日真美。”林泊舟有些痴了。
白云介低头嘟囔道:“还没拜堂,不能叫娘子。”
“马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