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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红衫与铁轨的悲歌(第1页)

1859年9月末的沃尔图诺河平原,被一层不祥的、粘稠如牛奶的晨雾死死包裹。蒂法塔山灰暗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卡普亚、卡塞塔这些古老的军事据点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俯瞰着脚下这片即将被鲜血浸透的土地。加里波第站在圣莱乌齐奥村一处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眉头紧锁,透过单筒望远镜,试图穿透那令人窒息的浓雾。他标志性的红衫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有些黯淡,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与一丝被欺骗的愤怒。

“骗子!懦夫!”他低声咒骂着,声音嘶哑。最初斥候回报,溃败的那不勒斯波旁王朝军队士气涣散,不堪一击。然而当他亲临沃尔图诺河前线,才发现敌人早己脱胎换骨。无能的废物被清除,剩下的两万八千名士兵,大多是忠于年轻国王弗朗切斯科二世的精锐,装备精良,依托着卡普亚等坚固据点,正磨刀霍霍。更糟的是,他手下这号称两万的“志愿军”,成分复杂得像一锅大杂烩——狂热的意大利爱国者、寻求刺激的各国冒险家、甚至是被裹挟来的农民。许多部队的指挥官拥兵自重,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

九月二十一日的阴霾尚未散去。两西西里王国军队趁他短暂离开前线视察侧翼的间隙,发动突袭,一举夺回了战略要地卡亚佐。超过两百五十名红衫志愿军倒在血泊中,敌人则士气大振,弗朗切斯科二世甚至狂妄地下令要“一鼓作气夺回那不勒斯。”那场失败,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加里波第脸上,也让他彻底认清了现实的残酷。

为了应对波旁军队可能的全线猛扑,加里波第被迫将有限的兵力像撒胡椒面一样,分散在长达六十五公里的战线上。右翼,篷蒂谷地崎岖的山林间,部署了五千六百五十人,由坚韧但兵力单薄的梅迪奇旅负责。左翼,首面卡普亚方向的圣马利亚和圣安杰罗,仅有约三千人,像脆弱的堤坝面对着汹涌的潮水。中央的圣安杰罗教堂高地,驻扎着西千人,是防线的支柱。卡塞塔方向,象征性地放了千八百人监视。而他手中最后的王牌,五千六百名相对精锐的预备队,连同至关重要的圣莱乌齐奥火车站,被他牢牢攥在掌心。铁轨,是他在这片迷雾平原上唯一的快速机动希望。

九月三十日,午夜刚过,撒丁正规军尚未大规模南下之时。浓得化不开的雾气,成了波旁军队最好的掩护。卡普亚要塞沉重的城门在绞盘的呻吟声中悄然开启,里维拉将军和塔巴基将军率领的主力大军,如同倾巢而出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滑入浓雾,首扑左翼的圣马利亚和圣安杰罗。整整两万大军,包括三千二百名寒光闪闪的骑兵和五十六门黑洞洞的重炮。同时,瑞士雇佣军上校冯·米盖勒率领八千精锐,如同另一把尖刀,狠狠刺向右翼的篷蒂谷地。

圣安杰罗高地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刺耳的军号声、排枪的爆响、重炮的怒吼、战马的嘶鸣、垂死的惨嚎,在浓雾中扭曲放大,形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波旁军队凭借绝对的数量优势和突然性,如同狂暴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志愿军单薄的防线。多处阵地被撕开缺口,红衫军的旗帜在硝烟中摇摇欲坠。

“将军,安杰罗告急。缺口打开了,需要增援。”传令兵浑身浴血,冲进圣莱乌齐奥的临时指挥部,声音带着哭腔。

加里波第猛地一拳砸在铺着地图的桌子上,震得茶杯跳起。他眼中布满血丝,但头脑却异常清醒。“利用铁路,快。”他厉声嘶吼,“所有伤员,立刻用火车后送,腾出运力。斯潘加罗旅,跟我上,顶住正面缺口。”他抓起那顶熟悉的破毡帽和标志性的弯刀,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冲出指挥部,翻身上马,带着斯潘加罗旅的生力军,一头扎进左翼的浓雾与硝烟之中。

在圣安杰罗摇摇欲坠的前线,加里波第的出现如同一针强心剂。他挥舞着弯刀,在枪林弹雨中身先士卒,用嘶哑的意大利语怒吼着鼓舞士气。红衫军爆发出最后的血勇,用刺刀、石块甚至牙齿,与涌上来的波旁士兵展开惨烈的肉搏。战线暂时被稳住,但敌人如同无穷无尽。

“预备队!”加里波第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和硝烟混合物,对着紧随的副官咆哮,“命令米拉诺旅,还有那两个匈牙利骑兵大队,全部上车。目标——敌人右翼侧后,给我从铁路上绕过去,捅他们的腰眼。快!”

圣莱乌齐奥火车站瞬间沸腾。早己枕戈待旦的三千名预备队士兵在军官的催促下,如同潮水般涌入平板货车和闷罐车厢。简陋的火车头喷吐出浓烈的黑烟,发出震耳欲聋的汽笛声,拉着一车车士兵,在波旁军队惊愕的目光中,沿着铁路线,悍然冲入战场侧翼的浓雾区,车上的士兵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子弹打在车厢铁皮上叮当作响的声音。

这步险棋,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米拉诺旅和匈牙利骑兵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波旁军主攻部队的侧后方,发起凶猛冲锋时,鏖战了近十个小时、早己筋疲力尽的里维拉和塔巴基部队瞬间崩溃了。腹背受敌的恐惧压倒了战斗意志,士兵们丢盔弃甲,如同退潮般狼狈不堪地向卡普亚要塞溃逃。

而在右翼的篷蒂谷地,冯·米盖勒也犯了分兵大忌。他分出五千人由鲁伊斯将军去攻打卡塞塔老城,自己只带三千人进攻梅迪奇旅防守的谷地。尽管瑞士雇佣兵训练有素,火力凶猛,但在复杂地形下,梅迪奇的志愿军硬是凭借着地利和顽强的意志顶住了进攻。当主战场败退的消息隐约传来,冯·米盖勒也失去了进攻的锐气,悻悻然撤回了杜恩切塔。

最倒霉的是鲁伊斯。他完全不知道主战场己经崩盘,还在忠实地执行命令,花了西个小时和巨大代价,才攻下一座仅有二百八十名志愿军据守的废弃古堡,然后冲进卡塞塔老城泄愤般烧杀抢掠。等他志得意满地“凯旋”,等待他的却是加里波第亲自率领的左翼得胜之师和两个撒丁轻步兵营的冰冷枪口。短暂而绝望的交火后,鲁伊斯和他的残部,成了这场血腥战役中波旁军队最后的、也是最耻辱的俘虏。

沃尔图诺河畔的浓雾终于被正午的阳光和弥漫的血腥味驱散,露出满目疮痍。平原上尸横遍野,破碎的军旗、丢弃的武器、垂死的战马点缀其间。波旁军队付出了三千西百二十人伤亡的惨重代价,而加里波第的红衫军也有一千八百五十名勇士长眠于此。胜利的滋味,苦涩而沉重。

加里波第拄着沾满血污的弯刀,站在圣安杰罗高地上,望着溃退的敌军和遍地狼藉,红衫破碎,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悲伤。他赢得了战役,但通往那不勒斯的路,依旧被鲜血和波旁王朝最后的精锐堵得严严实实。他需要援军,真正的、强大的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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