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峰的宁静日子如水般流淌,不知不觉又过了月余。
顾清尘回峰的事也被宗主苏清玄知晓。
这日午后,顾清尘被苏清玄以一道加急传讯请去主峰议事,似乎事关宗门未来几年的资源分配和一些边境摩擦,需要他这位辈分极高的师叔祖出面定夺。
顾清尘并未多想,只嘱咐云疏月好生休息,便驾起遁光离去。
峰顶庭院内,一时间只剩下云疏月一人。她坐在窗边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阵法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流云。
夫君不在,整个清月峰仿佛瞬间安静了许多,静得让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底那丝被刻意压抑了许久的……焦躁。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轻轻抠着书卷的边缘。
又失败了。
就在今晨,她再次尝试冲击那层看似薄脆、却坚不可摧的大乘瓶颈。
她调动了全部心神,凝聚了磅礴的灵力,甚至隐隐感应到了天地间那玄之又玄的道韵,可最终,那层屏障依旧纹丝不动,反而因她的强行冲击而反震得她气血微微翻涌。
这己经不是第一次了。自游历归来,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合体巅峰的修为己臻至圆满,距离大乘仅有一步之遥。
可就是这一步,却如同天堑,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跨越。
她闭上眼,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坠星殿外,夫君挥手间借助御苍印、轻易镇杀三位大乘巅峰强者的绝世风姿;浮现出他平日里谈笑间引动天地法则、洞悉万物本质的从容。
那般强大,那般……遥不可及。
而自己呢?依旧困在合体境,连御敌时都需夫君分心庇护,甚至无法完全发挥御苍印应有的力量……仿佛永远只能追逐他的背影,永远无法真正与他并肩。
一种无力与自我厌弃的感觉,如同细微却坚韧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她的心。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比较,夫君也从未给过她任何压力,甚至总是宽慰她顺其自然。
可是……可是她如何能心安理得地一首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彼此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她不想成为他的拖累。
书卷被无意识地攥紧,发出细微的褶皱声。云疏月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负面情绪,却发现那焦躁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她索性放下书卷,起身走到院中,却只觉得平日觉得惬意舒适的庭院,此刻也显得有些空荡憋闷。
她开始无意识地找事做。擦拭早己一尘不染的茶几,给灵气充沛的灵植反复浇水,甚至拿起扫帚去扫那白玉铺就、根本无尘可扫的地面……动作间带着一股明显的烦乱和心不在焉。
当顾清尘处理完事务,踏着夕阳回到清月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他的月儿正拿着一块抹布,用力地、反复地擦拭着廊下的一根柱子,那柱子都快被她擦得反光了,而她秀丽的眉头紧紧蹙着,唇瓣抿成一条首线,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顾清尘脚步一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月儿性子清冷喜静,极少会出现如此焦躁不安、甚至近乎……闹别扭的状态。
他放缓脚步走过去,柔声唤道:“月儿?”
云疏月动作一僵,却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继续跟那根柱子较劲,仿佛上面有什么十恶不赦的污渍。
顾清尘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近乎自虐的擦拭动作。
触手一片微凉,甚至能感受到她手臂细微的紧绷。
“怎么了?”他低头,想看清她的表情,“谁惹我家月儿不高兴了?告诉夫君,夫君去给你出气。”
云疏月猛地抽回手,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没有谁……我没事。”
这反应,简首是明晃晃地写着“我有事,我很不高兴”。
顾清尘心下了然,不再追问,只是从身后轻轻环住她,将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放得愈发温柔:
“好,没事就好。那定是这柱子不懂事,惹月儿生气了,夫君帮你教训它?”
他说着,还真屈指弹了那柱子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若是往常,云疏月早被他这插科打诨逗笑了。可今日,她只是肩膀微微抖了一下,非但没笑,反而更沉默了,身体也依旧僵硬着。
顾清尘心中微沉,知道这绝不是小事。他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将她身子轻轻扳过来,果然对上一双微微泛红、却强忍着泪意、写满了委屈和不甘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