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袅袅,却压不住空气中那份焦躁与期盼。
当朝丞相长孙无忌,正与吏部尚书裴寂对弈。棋盘之上,黑子已将一条白龙围困,只待最后一子落下,便可屠龙。
“相国大人,那萧羽的回信,言辞恳切,悲痛欲绝,看来是信了。”裴寂捻起一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他终究年轻,纵有百万大军,也过不了君父人伦这一关。”
长孙无忌抚着长须,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一头猛虎,只要离了山林,拔了爪牙,进了牢笼,便不足为惧。他若敢带着大军回朝,是为谋逆;他若只身回来,便是自投罗网。”
“届时,我等只需以陛下名义,收其兵符,削其王爵,他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等宰割!”裴寂一子落下,发出一声脆响,仿佛已经听到了萧羽的末日钟声。
“只怕,他不会那么轻易就范。”一个沉稳的声音从旁传来。
说话的是禁军大将军,陈国公侯君集。他没有看棋盘,只是擦拭着自己的佩剑,眼神锐利如刀。
“他若不从,便是抗旨不遵,不忠不孝。天下悠悠众口,也能将他淹死。”长孙无忌冷笑一声,“棋局,已经布好。现在,就等他这个棋子,自己走进死地了。”
他望向窗外皇宫的方向,眼神幽深。
陛下,你可要撑住。待除了这个拥兵自重的逆子,老臣定能还你一个,海晏河清。
皇宫,甘露殿。
浓重的药味,弥漫在寝殿的每一个角落。
大唐天子李渊,躺在龙榻之上,面色蜡黄,呼吸微弱。曾经能开三石强弓的雄健体魄,如今已是风中残烛。
皇后立于榻边,亲手为他擦拭着额头的虚汗,眼中满是悲戚。
“陛下……”她声音哽咽,“萧羽已在回朝的路上,您一定要见到他最后一面啊。”
李渊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嗬嗬声。
皇后眼中悲色更浓,但若有人能看穿她垂下的眼帘,便会发现,那深处,没有悲伤,只有一丝冰冷的火焰,和一抹不易察觉的急切。
她关心的,不是皇帝的身体,也不是那个远在北疆的继子。
她关心的,是她自己亲生的儿子,那个一直被萧羽光芒掩盖的雍王,能否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坐上那至高的位置。
所有人都以为,棋手是长孙无忌和萧羽。
却不知,这盘棋上,还有人想当那只,螳螂捕蝉后的黄雀。
夜,深了。
三辆一模一样的乌木马车,没有任何标识,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丞相府、吏部尚书府和陈国公府的门前。
车夫将三个同样大小的紫檀木盒交予门房,只留下一句话:“萧大人,赠予大人的‘乡情’。”
言罢,马车便融入了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长孙无忌的书房内,他看着那个摆在面前的盒子,眉头紧锁。
乡情?
他与萧羽,何来乡情?
他挥退下人,迟疑了片刻,终是缓缓打开了盒盖。
没有毒药,没有暗器。
盒中铺着的黄缎上,只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一枚牙齿。
一枚泛着幽光的,狼的獠牙。
嗡!
长孙无忌的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一黑!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书架,珍贵的古籍散落一地。
这枚狼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