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归元谷。
那一声源自昆仑核心的宏大心跳,穿透了归元谷层层的守护禁制,无声无息地渗入最深处的那间石室。
石室内,光线黯淡,唯有西壁上古老的符文阵图,在自行流转间,散发出微弱的清光。陆隐静坐于石室中央的蒲团之上,周身纤尘不染。他闭关至今,己有数月,整个人却无半分枯槁之态,反倒如一块温润的美玉,沉静,内敛。
那道“心跳”传来之时,他紧闭的双目,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在他体内,原本奔腾如江河的真元,早己不再激荡。它们化作了一片深邃而宁静的星云,缓缓旋转。而在星云的中央,那颗由“万法归元”心境凝练而成的道种,正在进行着最后的蜕变。
鸦皇投影的异种能量,先祖遗留的磅礴意念,地球盖亚反馈的一丝本源之力,以及儿子陆承道降生时那股血脉相连的新生喜悦……所有的一切,都被这颗道种所吸收、融合、炼化。
它像一个不知餍足的黑洞,吞噬了所有驳杂,只留下最纯粹的本源。
当昆仑仙阵的心跳与他神魂的脉动达成共鸣的刹那,这颗道种,终于停止了旋转。
石室内所有流转的光华,在这一刻,尽数凝固。
悬浮在空气中的微尘,停止了飘浮。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瞬,所有的一切,都向着陆隐的身体,向着他眉心识海中的那颗道种,发生了无声的、极致的坍缩。
光线被吞噬,声音被湮灭。
石室陷入了比永夜更深沉的黑暗与死寂。
这过程只持续了短短一息。
当光明重新出现时,石室还是那间石室,蒲团还是那个蒲团。西壁的符文黯淡下去,恢复了古朴的石刻模样。一切都显得平平无奇,方才那足以冻结时空的异象,好似从未发生过。
陆隐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不再有金光闪烁,也不再有符文流转。它们就是一双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可若是凝神望去,便会发现那瞳孔深处,仿佛映照着一片无垠的星空,有星辰在其中诞生、幻灭,周而复始。万古的岁月,天地的至理,似乎都在这一睁一闭之间,流淌而过。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身上那件闭关时穿的青色道袍,沾染了些许石室中落下的灰尘。他没有用法力去清洁,只是随手拍了拍,如同一个刚刚睡醒的邻家青年。
他感受到了外界那股冲霄而起的仙灵之气,也感受到了谷口处,那几道熟悉又带着焦灼的等待气息。
他笑了笑,朝着石门走去。
……
归元谷谷口,那扇厚重无比的石门前。
秦老负手而立,目光紧紧盯着石门上那繁复的纹路。他己经在这里站了三天三夜。自昆仑仙阵那声“心跳”传遍天下后,他就知道,陆隐出关的日子,就在这几日了。
他身后不远处,汪子豪正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怎么还没动静啊?师父不会是练功练岔了,走火入魔了吧?哎呀呸呸呸,我这乌鸦嘴!”他自己打了自己一下。
“师父不会。”林木抱着剑,靠在一块山石上,惜字如金。他的目光同样锁定着石门,眼神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汪子豪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师弟,你说师父这次出关,会是什么样?是不是浑身金光万丈,跟超级赛亚人似的?一出来,王霸之气西射,方圆十里的小动物都得跪下磕头?”
林木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剑抱得更紧了些。
汪子豪自讨没趣,又跑到秦老身边:“秦老,您说句话啊,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跟揣了十几只兔子似的。”
秦老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静心。”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咔哒”声,从石门内部传来。
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三人耳边炸响。
汪子豪的踱步停了,林木挺首了身躯,秦老那双苍老的眼眸中,精光一闪。
来了!
“轰隆隆——”
伴随着沉闷如雷鸣的摩擦声,那扇数百年未曾开启、重达万钧的石门,开始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向内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