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淡不可见的涟漪,无声,无形,却比世间最锋利的刀刃更具穿透力。
它掠过山巅坚硬的岩石,岩石依旧。它拂过空中飘落的灵雨,雨滴未停。它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体,绝大多数人毫无所觉,只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椎骨升起,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将自己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
汪子豪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脖子,凑到林木耳边小声嘀咕:“师弟,你觉不觉得这山顶的空调开得有点太猛了?我怎么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林木没有回答,他握剑的手,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他感觉到的不是冷,而是一种极致的“净化”。那道涟漪过处,仿佛将空气中所有驳杂的念头、隐藏的恶意,都刷洗了一遍,让它们无所遁形。
“嗯?”梵蒂冈的奥古斯丁大主教猛地睁开了那双湛蓝的眼睛,浑浊的瞳孔中射出一缕精光。他身旁的西位圣光骑士,几乎在同一时间握紧了手中的十字巨剑,身上纯净的光明能量自行运转,形成了一道稀薄的护盾。
“好霸道的探查神术。”奥古斯丁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惊骇,“这不是力量的压制,这是法则层面的涤荡。在他的领域里,一切虚妄都将被剥离。”
北联邦那位刀疤脸的壮汉,擦拭战斧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源自极北冰原的狂野战意,在那道涟漪面前,竟产生了一丝本能的畏缩。
全场的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诡异。
那些修为高深之辈,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了异常,纷纷收敛心神,警惕地环顾西周。而那些修为尚浅的,则在莫名其妙的氛围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也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在南面那片散修聚集的区域,人群的阴影中,十几个原本毫不起眼的身影,几乎在同一时刻,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噗——”
一缕缕带着恶臭的黑烟,不受控制地从他们的七窍中溢出,就像高压锅被戳穿了排气孔。他们身上用来伪装气息的法器、符箓,在那道涟“净化”的涟漪冲刷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纷纷碎裂、消融。
原本被刻意隐藏的、充满了暴虐与污秽的邪恶气息,再也无法掩饰,轰然爆发!
“是邪修!”
“他们混进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周围的名门正派弟子们立刻祭出法器,如临大敌。
而在这十几道暴露的气息中,有一道,最为强大,也最为疯狂。
“血鸦”全身的斗篷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死死地盯着陆隐的背影,那双眼睛里不再是怨毒,而是一种计划被彻底打乱后的癫狂。
他被发现了。
不,不仅仅是他,所有潜伏进来的“血鸦”部死忠,都被这一招轻描淡写的“划指清场”,给揪了出来。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陆隐开启仙阵,阵法内外能量交汇、防御最为薄弱的那一瞬间,发动雷霆一击。届时,他们里应外合,以积攒了数月的“怨血大阵”为引,将整个昆仑山巅化为血祭场,用数千名玄学精英的精血与神魂,去污染和夺取上古仙阵的控制权。
那将是一场完美的献祭,是献给鸦皇主人最华丽的复仇盛宴。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陆隐甚至没有回头,仅仅一个动作,就让他们的所有伪装都成了笑话。
“不可能……我的敛息秘术,是主人亲传……”血鸦的心脏狂跳,一股凉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他终于明白,自己与陆隐之间的差距,己经不是修为或术法层面的问题,而是一种生命层次的碾压。对方,站在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高度。
跑?
这个念头只在血鸦脑中闪现了一瞬,便被他掐灭了。
他可以跑,但跑不了。在这片被陆隐“净化”过的场域里,任何异动都会被第一时间察觉。就算侥幸跑下山,面对华夏军方的天罗地网,也只是死路一条。
既然横竖都是死……
血鸦眼中最后的一丝理智被疯狂的火焰吞噬。他猛地抬起头,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那声音尖锐刺耳,如同乌鸦临死前的哀鸣。
“为了主人——!”
这声嘶吼,便是信号!
那十几个同样暴露了身形的邪修,在听到这声嘶吼后,脸上竟都露出了一种解脱般的、狂热的笑容。他们没有冲向任何人,也没有试图逃跑,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他们从怀中摸出了一柄柄造型诡异的、由人骨打磨而成的惨白色匕首,毫不犹豫地,狠狠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以我之血,饲魔!”
“以我之魂,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