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指挥中心,沸腾的欢呼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空气中最后一点喜悦的余温,被主屏幕上那个陡然亮起的、代表着超高能反应的深红色警报,瞬间抽干、冻结。那红色刺眼,像一滴溅在雪白宣纸上的血,迅速晕开,染红了所有人的瞳孔。
陈院士脸上的老泪尚未干透,就凝固在了纵横的皱纹里。他扶着控制台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激动,而是源于一种从骨髓深处升起的、面对未知天威的本能战栗。
“那……是什么?”一名年轻的观测员声音发颤,指着屏幕上那个正以几何级数飙升的能量读数,连话都说不完整。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答案,己经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国际空间站,宇航员阿列克谢刚刚结束了与家人的通话,正心潮澎湃地欣赏着被金色纱衣包裹的母星,那是他见过最壮丽、最神圣的景象。可就在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在他视野的尽头,在那片亘古不变的、由星辰与黑暗织就的幕布上,黑暗,正在吞噬黑暗。
那不是任何天体,不是陨石,也不是星云。那是一片……有生命的虚无。它从宇宙深处涌来,像一滩被打翻的浓墨,以一种违背物理法则的速度,蛮横地在三维空间中铺开。群星在它面前黯淡,光线行至其边缘便被扭曲、吞噬。
它所过之处,宇宙的背景辐射都出现了一片绝对的“死寂”。
“昆仑……呼叫昆仑……”阿列克谢的嘴唇哆嗦着,扑到通讯器前,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这里是‘和平号’!我们观测到……我的上帝……我们观测到一片……一片黑色的‘海洋’,正朝地球涌来!重复,一片黑色的海洋!”
昆仑指挥中心,所有人都能通过空间站传回的实时画面,看到那令人绝望的一幕。
那片遮天蔽日的黑色魔云,己经占据了整个屏幕。它庞大到无法估量,仿佛要将整个太阳系都一口吞下。它不是死寂的,云层内部,有亿万道猩红的闪电在翻涌、撕裂,偶尔泄露出的轮廓,是数不尽的、狰狞扭曲的魔物身影。它们挤在一起,咆哮着,渴望着,共同构成了一个名为“毁灭”的庞大集合体。
在这片魔云的最前端,核心的位置,所有的黑暗都显得更加深邃、粘稠。那里,似乎端坐着一个无法用视觉捕捉、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存在。
仅仅是隔着屏幕,隔着亿万里的时空,那股君临天下、视万物为刍狗的恐怖意志,便穿透而来,重重地压在指挥中心每一个人的心头。
那是“鸦皇”。
陆隐站在玉石沙盘前,神情平静,但微微收紧的指节,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感受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晰。
就在那片魔云出现的同时,一股冰冷、怨毒、混杂着无尽贪婪的意念,便精准地锁定了他的位置。那是一种跨越维度的“注视”,仿佛有一只眼睛,从时间的上游,冷冷地凝视着他。
“陆……隐……”
一个模糊的、由无数生灵的哀嚎与诅咒糅合而成的声音,首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陆隐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指挥中心的穹顶,穿透了大气层,与那道来自宇宙深处的意志,在虚空中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却有无形的风暴在昆仑山巅生成。指挥中心内,所有的玻璃器皿,都在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秦老闷哼一声,脸色白了几分,被那股意志的余波扫到,竟有些气血翻腾。
“它来了。”陆隐收回目光,声音低沉。
“全员戒备!‘九天星辰守护大阵’能量输出功率提至百分之一百二十!所有节点进入战时状态!”情报少将反应极快,压下心头的恐惧,用嘶吼般的声音下达了指令。
然而,己经晚了。
天魔大軍的行动,没有丝毫的迟滞与试探。它们降临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毁灭。
那片广袤无垠的魔云,在抵达地球引力范围的瞬间,前端猛地收缩、凝聚,化作一柄贯穿天地的黑色巨矛。巨矛的矛尖,正是“鸦皇”意志最集中的地方。
它裹挟着足以撞碎一颗星球的恐怖动能,没有声音,没有光焰,就这么简单、粗暴地,朝着地球那层薄薄的金色光罩,狠狠刺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
指挥中心的主屏幕上,代表巨矛的黑色箭头,与代表地球的蓝色圆球,正在飞速接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来了!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