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走进屋子,顺手关上了门。
锅铲还在锅底刮出最后一声刺啦,院外墙角忽然“轰”地塌了一截。
他听见动静,探头一看,皱眉:“这墙是吃素的?一震就倒。”
昨儿仙王打架的余波还没散,地脉震得跟打摆子似的,连带着他这茅屋也跟着遭殃。墙缝裂得像干涸的河床,碎砖歪七扭八摊了一地。
他叹了口气,卷起袖子:“修吧。”
搬砖、和泥、夯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实则累得够呛。他才炼气一层,力气跟凡人差不了多少,搬两块砖就得歇口气。泥浆是池塘边顺手挖的黑泥,黏糊糊的,沾在手上甩都甩不掉。
“这泥还挺黏。”他嘟囔着,一铲子糊上裂缝。
鱼竿靠在墙边,被风一吹,晃了晃,鱼线垂下来,不偏不倚扫过刚补的泥缝。
下一瞬,泥缝自动收拢,砖石严丝合缝,连个指头都插不进。泥土凝实得像是千锤百炼过的夯土墙,表面还泛着一丝极淡的混沌光晕,转瞬即逝。
李凡没注意那丝混沌光晕,只是感觉这泥今日格外神奇,心里嘀咕着难不成是池塘边灵气足了,倒也没多想。
他拍了拍手:“行,结实。”
他叉腰打量成果,满意地点点头,又瞥见鱼竿歪了,顺手扶正,挂回墙角。
天外,红尘女帝盘坐于云海之上,眉心一道黑纹如活蛇般蜿蜒,从额头首抵锁骨,隐隐渗血。
她刚咳出一口血,血里夹着碎裂的法则纹路,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烂了。
“红尘因果镜”碎了一地,镜片还在冒黑烟,最后一幕定格在——一个穿粗布短打的男人,正弯腰铲泥。
她盯着那画面,眼神从震惊转为狐疑,再转为冷笑。
“万界共禁?仙王立誓?就为了一个修墙修得满头大汗的炼气一层?”
近侍立于殿外,声音发颤:“陛下,那根鱼线连焚天诀都能抹去,您何必再探?”
“正因如此,我才非去不可。”她抬手抹去血痕,指尖一捏,黑纹竟微微退了一分,“他们怕的是‘不可敌’,我疑的是‘不合理’。”
她站起身,衣袖一甩:“一个凡人,能让仙王自断道痕?能让空间裂缝凭空消失?能让魔尊分身被块石头砸成灰?”
“可他修个墙,还得歇三回。”
近侍沉默。
“更奇怪的是——”她冷笑,“我推演他因果,反被混沌迷雾反噬。修为越高,伤得越重。这不是‘道’的排斥,是‘藏’的防御。”
她踱步至殿中,墙上挂着一幅残破古图,一角绘着混沌海,海中一竿垂钓,钓者背影佝偻,衣衫褴褛。
她凝视良久,低语:“若你真是‘归者’,为何不显真容?若你不是,为何万道避让?”
近侍忍不住劝:“陛下,连仙王都签了共约,您若下界,恐遭天道反噬。”
“天道?”她嗤笑,“天道也是人定的。我红尘女帝,从不信神,只信眼见为实。”
她取出一枚无相符,符上无字,却隐隐有光流转。
“此符可遮天机,掩气运,断因果。我以它入凡,谁也别想察觉。”
近侍还想再劝,她己抬手打断:“你可知最反常的是什么?”
“什么?”
“他随手一扔的石头,能灭魔尊分身。可他扔石头,是为了赶噪音。”
“他救了正道,自己却以为在赶苍蝇。”
“他抹了仙王神通,自己还在抱怨雨没下成。”
“他补个墙,用的泥能自动弥合裂缝,他却说‘这泥还挺黏’。”
她冷笑一声:“这不叫高人,这叫——演得太真。”
近侍听得脊背发凉。
“所以,我必须去。”她将无相符收入袖中,“我要亲眼看看,这个人,到底是‘绝世高人’,还是‘天大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