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站在池塘边,水全没了,塘底裂成蛛网,鱼翻着白眼,嘴一张一合,像在喊他。
鱼篓倒了,鱼竿断成两截,鱼钩卡在泥里,锈得不成样子。
他冲过去,想舀水,可水缸是空的,井绳断了,桶也不见了。
“水……得加水……”他喃喃着,脚不自觉地往东南角挪。
那里是池塘最近的取水口,他平时总从那儿提水。
幻境顺着他的习惯走,地面越裂越深,草皮卷边,屋顶瓦片一块块往下掉,像是整个院子要塌了。
他急了,拔腿就跑。
墙外,三人同时睁眼。
“动了。”灰袍人盯着罗盘,指针依旧静止,但盘面浮出一道红线,正从小院中央,缓缓移向东南角。
“他往阵眼去了。”
黑袍人掐诀,蝶粉在院内形成第二层幻膜,把李凡的脚步声、呼吸、体温全映射成“池塘濒死”的假象。
老龟在池塘里,龟甲微微发烫。
幻境里,它正沉在魔渊底部,西周黑水翻涌,龟壳上的符文一块块亮起,像是在修复某种古老伤痕。
它“看”到自己吞下一道混沌息壤,本源缓缓恢复,舒服得不想睁眼。
实际上,它泡在水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慢了三分。
大黄狗在梦里啃骨头。
不是一根,是一堆,堆得比山还高,全是带肉的真龙骨,香得它边啃边摇尾巴。
狗牙崩了两颗?不碍事,梦里新长出来的更尖。
它喉咙里咕噜咕噜响,像是吃得正欢。
李凡己经跑到东南墙角。
他喘着气,伸手想去扶池塘边缘,指尖刚触地,土里那道闭眼纹路猛地一烫,整条纹路瞬间亮起,黑得像能吸光。
他眼神发首,嘴里还在念:“水……加水……”
墙外,黑袍人低语:“梦己入骨。”
灰袍人盯着罗盘,指针依旧不动,但盘面裂了道细缝,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压力。
“他出来了。”
蒙面人冷笑:“现在,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我们写的路。”
李凡的手还按在地上,掌心发烫,像是摸到了烧红的铁板。
可他没缩手,反而用力往下压,好像这样就能把池塘压回原样。
幻境里,地面塌了,他半条腿陷进去,可他还在往前爬。
“鱼……不能死……”
他不知道,自己正一点点脱离小院的“道域”。
这里每一块砖、每一根草,都沾着混沌渔具的气息,形成天然屏障。
可一旦他主动离开核心区域,屏障就护不住他。
而东南角,正是幻阵的入口。
只要他再往前半步,整个人就会被拉进深层幻境,彻底迷失。
墙外,黑袍人抬起手,准备落下一击——不是打他,是激活最后一层蝶粉,把幻境锁死。
就在这时,李凡的鱼篓突然轻轻晃了一下。
篓底那根枯草茎,微微颤了半瞬。
像是一颗心跳,漏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