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殿下!”闻遥面颊被雨水打湿,她此时已经离那辆重军护卫的兵车相当近了,水珠挂着的含笑的眉眼往下滴。她言笑晏晏,朗声道:“咱俩好久没见了,不出来见见我吗?”
话音刚落,前兵车的门倏忽打开。赵玄硕轻甲覆身坐在里面,面色难看,手中架着弓弩箭朝闻遥连发几箭!
这一幕出奇肖似当初他的人居高临下临街刺杀赵玄序。
过往回忆涌上心头,闻遥一边心道你小子从小欺负我男朋友今日必死,一边回身轻松避开箭矢。下一刻几把刀刃贴着她的心口擦过,几个面生武者从暗处闪出争相与闻遥交手。同时有人勒马,叫兵车迅速往后退去,欲脱离此地。
闻遥还能叫到手的人跑了?
唰唰几道剑光闪过,几个武者人头落地。还没等人回过神,闻遥人已到兵车前,抬脚踹开门矮身进去,一撩头发把星夷剑架在赵玄硕脖子上。
“直到我回来了还敢亲自上战场指挥。”她笑一下:“是不是已经想好遗言了?”
赵玄硕抬起头,按在弓弩箭上的手指依旧毫不犹豫地扣下。闻遥弹指内气射出,赵玄硕手腕一抖,弓弩箭接连没入兵车侧壁。他闷哼一声,手腕鲜血汩汩涌出。
他的面色着实难看,浓眉压下,直到此刻他眼中依旧没有半分畏惧,依旧闪着锐利如狼的光。
“挺镇定。”闻遥:“你心里是不是也知道北辽事定,自己必输无疑啊。”
的确如此。赵玄硕是个聪明人,他从赵玄序杀回汴梁、钟离鹤反叛雍王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谋划已久的大事终究还是斗不过上天安排,要半道夭折了。
赵玄硕面上不显,冷哼嘲讽道:“会咬人的狗不叫,本王只是没有想到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会是他赵玄序。一个杂种,坐上皇位也是混淆天水血脉——”
闻遥握住他下巴一掰,骨裂声传来,赵玄硕的声音顿时堙灭口中。他愤然无比,眼光如刀割在闻遥身上。闻遥将他拽出去,两人现身于外的那一刻,周围慌乱的动静立即安静了。
闻遥笑起来,眼中毫无温度:“诶,那个吹号子穿军令的,过来,给我传,就传‘秦王被俘,降者不杀’!”
号角伴随歇斯底里的呐喊在战场传开的那一刻,钟离鹤已经根据密信上透露的部署全盘掌握战局。战争结束的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号角回荡在天地,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望着周围面容相似言语想通的同族,丢下手上的刀剑。
“秦王被俘!降者不杀!”
“秦王被俘!降者不杀——”
明台剑冢的姑娘身上秀美的白衣已经全部染红,她听闻此消息狠狠把长剑插入地上,愤然道:“这么快!我都还没找着那什么王藏哪!”
错失一年好酒!
在全场瞩目和明台剑冢姑娘的怨怼之下,闻遥拧断赵玄硕的四肢,拖着他一步步走在军中。原本慌乱的战场此刻已经全部安静下来,偌大天地,晃动的只有雨水。她手上星夷剑的血迹被冲刷干净,剑面亮的似雪,晃晃夺目。
下肢被拖在地上,赵玄硕疼痛难忍,狼狈地抬头喘气。他被闻遥扔到一匹骏马面前,因为充血而模糊不清的视线中,隐约有一道人影晃动。
赵玄硕一眨眼,雨水顺着他眼尾滑下。他看着走过来的赵玄序,嘴角越咧越开,嘲弄至极,怨怼和怒火终于冲到他心头。
今日之景,昨日之因。他和赵玄奉龙争虎斗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却被赵玄序摘了桃子。他后悔,真后悔,后悔小时候不够狠辣,没有直接将这个杂种捏死。且如今濒死回想,这一切局势转换在当初闻遥出现在汴梁的时候就有了苗头。是他的错,他不该太过大意傲气,落到今日下场。
赵玄序下颔紧绷,看也没看赵玄硕一眼,视线跟着闻遥转,众目睽睽下跨过赵玄硕欲去牵闻遥的手,看看他的阿遥有没有受伤。
闻遥咳嗽一声:“殿下,反王已擒,如何处理啊?”
如何处理?
赵玄序这才停住脚步,低头去看赵玄硕。赵玄硕躺在他脚底下,衣角面上混合泥水,狼狈至极。
赵玄序其实早就不注意这些曾让他夜夜坐在窗前想着如何折磨解恨的人。过往晦暗回忆被他与闻遥一路走来的记忆挤在边边角角,自闻遥答应和他在一起之后,他在很长一段时日内浑身轻飘,满心只考虑如何对付围在闻遥身边转的人。
听到闻遥问,他这才皱眉回想一下从前将赵玄硕剥皮抽骨的计划,觉得甚是麻烦,浪费时间。
于是赵玄序弯下腰,修长宽大的手指张开盖在赵玄硕头上,青色经脉浮起。他像过去每一次杀人一般,面色坦然自若拧下了赵玄硕的头颅。
“反王已死!”纵马从远处赶来的钟离鹤见此,猛然举起手上战旗,湿透的布料沉重万分却依旧被他挥舞的虎虎生风。他战甲沾满血污,眼睛亮若寒星,声音混杂内力远远传开:“大局已定!收兵!”